文 / 南鴻子
一
林風衝了身上的臭汗,坐在電腦面前。他記起了那個少婦的QQ—“無水魚”,便用親暱稱呼查詢並加入,很快,一個美麗的頭像閃了進來。
林風飄到這個座城市,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只是現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堂堂一箇中學教師,離開了講臺,卻要淪落到送水的地步。
林風當然不願說自己是送水的,因為送水本身與他這個本科生是不相匹配的。教師這個身份很快吸引了無水魚,她的對話方塊一個接一個彈出來。
同是單身,離異的單身,把兩個人的距離一下拉近。林風以一個詩人的氣質與無水魚對話,一點一點挖掘和了解一個女人單身生活的狀態,或者說一個單身女人的心靈世界。聊天對林風來說,無不是在尋找一種創作詩歌的靈感。而林風的每句話珠圓玉潤,正契合了無水魚那片孤寂的心靈。
第一次,林風與無水魚聊到天上的星星都暗淡了光澤,才戀戀不捨地說88。
白天,林風在這座城市裡穿越,每天,回了家,林風都要急切開啟電腦。如果無水魚的頭像閃爍有光,他就像見到久違的情人一樣興奮。而在網線的那一頭,無水魚也是一樣的感覺,常常主動Q他,還向林風要詩看,雖然不能全懂那些詩句的涵義,卻讓林風深感,遇到知音真的好辛苦。無水魚成了林風詩集的第一個讀者。
二
有一天,林風說,他從老家縣城已經到了無水魚的城市,找到了一份工作時。那一夜,無水魚差點失眠。
一個週末,秋高氣爽。林風和無水魚約好在藍山咖啡館見面。
離婚後,與第一個女人約會,林風有點激動。曾給無水魚送過水,怕她認出來,林風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那天,林風特意將自己裝飾了一番,西裝革履,白領模樣,早已不同穿著工作服的送水工了。想必無水魚火眼金睛,現在也記不起來了。
林風見到了無水魚。與第一眼看到的慵懶的樣子決然不同。她穿著粉色風衣,款款而來。白淨的臉蛋一看就知道做過面膜,微微打卷的頭髮,金黃色,隨著腳步聲一彈一彈的跳著舞,一顆小黑痣嵌在鼻根旁邊,像哪個名星,林風記不起來了。無水魚喝咖啡的姿態,林風也覺得是最優雅不過的動作了。“你想我沒有?”無水魚的聲音輕淡而極富磁性,對林風來說,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媚惑性。“你多像一首漂亮的詩,我天天想著!”林風早已被無水魚的丰韻俘虜。他們相見如故,像老情人。
那天,林風把無水魚送到東洋花園樓下。無水魚深情地瞟了林風一眼。不上去坐坐?林風跟著無水魚上了樓。那一夜,他們同是寂寞的單身,很久的寂寞。林風吻遍了無水魚的全身,林風超常規地發揮了男人的本色。無水魚風騷而多情的呻吟瀰漫了那間溫馨的房子。末了,無水魚用滿足的眼神問林風,你是不是真的愛我。林風想,他的愛是不是真的,他不管,只要無水魚是真的愛他,就行了。
三
有一次,無水魚又約了林風去她家裡。
林風一臉愁苦,詩集整理好了,卻沒有足夠的出版費。
無水魚不想這點小事影響兩個人的心情,爽快地問:“還差多少?”林風說:“一萬。”
無水魚相信林風絕對不是騙局。她是先愛上林風的才華,才愛上林風的人。
無水魚從衣櫃裡拿出一疊鈔票,放在茶几上,然後鑽進了淋浴室。
林風沒想到,無水魚能這樣灑脫地幫助他,讓林風著實感覺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箇中滋味。為了讓無水魚相信他的誠意,林風寫了一張小小的借條給無水魚。他想,以後有了錢,一定會還她的。
無水魚豐饒地走出來,林風興奮地抱起無水魚,然後輕輕放在沙發上,吻她的臉。無水魚發現了紙條,拿起來看了,“小樣,還當我是外人!”無水魚翻身起來,像一條活躍的小魚,抱住林風的頸,然後壓住林風的身體。無水魚把借條撕碎了,喂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剝落林風的衣服。無水魚嬌豔的唇貼進林風的嘴,把紙沫連同口水一起喂進了林風的嘴……
四
林風拿著詩稿,要帶無水魚,去省城邀請一位知名詩人寫序。
那天,無水魚打扮得十分漂亮,一臉掛著妖媚的笑。在大唐茶府,他們見到了那個詩人,博克。林風向詩人介紹了無水魚,博克緊緊握住她的手,發出一片爽朗地笑,一對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林風把詩稿遞給無水魚,無水魚把詩稿傳給博克。他讀了兩首,然後把稿子翻得嘩嘩直響。不錯,他說。博克談起了有關詩的東西,無水魚在一旁雲裡霧裡地聽著。博克皺著眉,一邊大談詩藝,一邊眯著小眼在無水魚豐滿而微露的胸脯上掃瞄。時兒端起杯子,呷一口茶,看著無水魚的臉,小嘴兒咂咂有聲,幾根稀疏的鬍鬚黑黃黑黃的,隨著嘴皮子一起蠕動。
林風發現詩人對美女有著濃厚的興趣。
晚上,三個人喝酒。博克主動敬了無水魚的酒,說一個好的詩人,背後一定有一個美好的女人。無水魚興致很高,臉上飄出一朵紅霞來。她說,好久都沒有醉過,這次能醉倒在詩人杯下,值得!醉酒的無水魚更加妖嬈。博克也微微有些醉意。
林風扶著無水魚在賓館開了房。他親了她紅霞一樣的臉,說寶貝,你等著,我就來。林風坐在沙發上,為了詩集,只有犧牲自己的女人。
林風走出房,把博克推了進去。博克在醉意之中,飽嘗了一頓美味十足的野餐。林風在門外整整等了一個小時,才看到他飄飄然出來。這一個小時,林風是咬著手指,數著秒鐘過去的。這個時候,林風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這樣自私,當初不該帶無水魚來這個城市,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早上,無水魚起了床,看到酣然沉睡的林風。臉上那抹微笑像一朵含苞初放的迎春花!
不久,博克把序言寄給了林風。
詩集《我在線上等你》,很快出版了。在省內文學圈裡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躁動。出版社給他發來聘請函,叫他做編輯,這件事讓林風喜出望外。
林風真的不想就這麼快離開無水魚。漂亮的無水魚可以養著他,沒有言正名順的生活也是有滋有味的。而林風又想很快從無水魚身邊消失,好象他們之間將要發生一件什麼事情一樣,最好儘快一刀斬斷他心中的亂麻以及與無水魚的一切過住。
林風給無水魚留下一本詩集,便到了省城。
五
在編輯部,一個美麗時尚的女子走進了林風的辦公室。這個女子林風似曾相似,正絞盡腦汁搜尋記憶時,她的聲音提醒了他。“哇,林老師,你怎麼在這裡?!”這個女子就是他的學生梅含。
林風忽然記起來,高考前,梅含為了考上父親所在城市的大學,想得到加分指標。有一天,便獨自約了林風出去喝酒。那天晚上,梅含醉得一蹋糊塗,說只要給我加分,我的青春就豁出去了!慾火焚燒的林風,最終抵不過十九歲的誘惑。這個女子在他的記憶裡早就忘掉得一乾二淨,因為和她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直到讓自己平靜而幸福的生活破裂。但林風從未責怪梅含,如果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乾的不乾淨。
學校要出版一本宣傳畫冊,梅含前來洽談。
這筆生意很快就敲定。梅含離開時,林風在詩集裡簽了名,送了她一本。梅含想不到,林老師這麼快就出書了,像寶貝一樣把詩集捧在懷裡。
林風見到梅含後,他的生命獲得了從未有過的生機。連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居然熱血沸騰起來。靜靜回想起和梅含曾經有過的枝枝節節。
梅含是個懂事的學生。在宣傳冊出爐那天,約了林風喝酒。那天,林風有點失態,把心裡話全都拋了出來。梅含才知道她曾給老師帶來多大傷害和痛苦。林風在學生面前,不需要像寫詩一樣含蓄:當年,梅含雖然瘋瘋揚揚,但成績很好啊,雖然野蠻任性,卻是班裡最漂亮的呀!哦,你最喜歡讀我的!詩對不對?最後,林風真情地說:“梅含小姐,那時,我曾暗戀過你很久很久,你知不知道?”直白,讓梅含忽然感動起來。
梅含覺得林風說得很實在,一點兒也沒有誇張甚至獻媚。
梅含用唇微微泯了酒,雙手託著下顎,然後認真地聽,痴痴地看,最後,她傻傻地笑。林風舉著杯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梅含。覺得人真的是一個怪物,兩年過後,她就會變成一個妖精。妖精早就把林風的魂勾到天上去了。
梅含把迷醉的林風送回了家。林風躺在床上,喃喃情語,握住梅含的手不肯放鬆。
那一夜,梅含默認了一切。梅含認為林風堅強,有性情,是一個說到做得到的男人,這一點,梅含就不擊自倒了。和梅含邂逅,讓林風感到特別幸福。他覺得這是蒼天為他們安排的一種緣份,梅含既懂他的人,又懂他的詩。
林風小心翼翼地經營著他的愛情。但在梅含身上,他卻找不到像無水魚那樣的自信,他不知道梅含是不是真的愛他,他只知道自己深深地愛上了梅含。
每個週末的晚上,林風就在家裡做梅含最喜歡吃的油炸排骨和烏雞洋參粥,斟上葡萄酒,打了電話,等待梅含敲響門鈴。
六
一個早晨,梅含收拾林風的衣服,準備扔到洗衣桶裡去時,發現了一張匯款單。上面凌虹雁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曾經有一個叫凌虹雁的女人,扮著父親的秘書,跟父親廝混在一起,一個暑假,不是梅含跟蹤發現父親帶她開了房後,她和母親還被矇在鼓裡。這個女人差點弄得梅含父離母散。如果當初,不是她以不參加高考為代價來威脅父親,她的家可能被一個叫凌虹雁的女人鵲巢鳩佔了。梅含心裡最恨的女人便是她。
林風為什麼會寄給她一萬元錢呢?他們又有什麼瓜葛呢?
梅含為了求證,從銀行裡查詢了出來,臉色一點一點的被蠶噬,隨著神經一根根麻木,林風的形象在梅含心裡開始發生巨大地震,最後坍塌。先前一連串的問題都索然無味,只是一記起到凌虹雁那付騷樣,就覺得林風噁心。
梅含忽然覺得林風的詩歌全是欺騙女人的蠱,越是多情,中毒就越深,就連梅含自己也不例外。她覺得她的愛太盲從,這顆無情的沙子鑽到眼睛裡去了,怎麼揉都不出來,只是一種難以隱忍的痛。
梅含把匯款單扔到林風面前時,林風不知怎麼說起,連編纂都來不及。梅含心裡湧起憤怒之火,熊熊燃燒。梅含流著眼淚,收拾起所有東西,決然地甩掉林風央求的手,走出了房間。
林風追著她不放,跪在梅含腳下,“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最愛的人是你!梅。”林風的眼神從未有過這樣的驚恐和失落,就連妻子的離婚協議書擺在他面前時都沒有過這樣痛苦的眼神。
梅含聽著林風的哭述,覺得他只不過是惺惺作態,其實句句都是假話。她記起可惡的凌虹雁,她想報復她,要讓凌虹雁去也痛苦一回,如果她真的愛林風的話。梅含故意掙脫林風的手,使勁一掌抽了出去,林風便從樓梯上重重跌了下去。
林風躺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發現他的右手已經不在了。林風的左手怎麼也不聽使喚,撥打梅含的電話,無人接聽。
第二天,詩人博克來看望林風,博克親密地挽著一個女人進來,林風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是無水魚——凌虹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