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期,有一個落魄秀才名叫錢呈,父母早亡,屢試不第,家道中落,窮困潦倒,家裡田產地業祖傳之物變賣的差不多了,卻只留下一個古董屏風。
那屏風上畫著一個女子端坐在屋前,手中團扇微微遮住下巴,看著錢呈微笑,畫面上方還有一隻黃黑相間的小小花貓,正在屋脊上行走,一雙大眼悄悄斜視前方,似乎看見什麼的樣子,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整個屏風畫工精湛,製作手藝高超,流傳了千百年,其造型古樸典雅,有歲月累積帶來的厚重之感,錢呈喜愛極了。尤其對屏風上的女子,那女子神態不同以往,一雙大眼仿若會說話,錢呈總覺得不論哪個角度,這女子都在看著自己。錢呈被看得魂兒都丟了,從小就立下志願,非這個女子不娶,因為她非常嬌俏可愛,給她取了一個名字——俏娘,私下裡叫她俏兒。
錢呈一位友人名叫田樞,家境殷實,喜愛古董,幾次三番想要購買這扇屏風,只因錢呈愛這女子愛到痴迷而沒有答應,便戲謔他道:你每日呼喚俏娘千遍,從不停歇,我保證三年以後,俏娘必被所感,定當與你來做成一對夫妻。
田樞幾句揶揄,錢呈卻當真了,只要沒事時便對著屏風輕聲呼喚俏娘,動情時又呼喚俏兒,每日除了擦拭屏風外,還擺上飲食貢品。
有一天晚上,錢呈出去見朋友多喝了一些酒,晃晃悠悠回到家中,未脫衣便上床睡覺。睡到半夜只覺得頭昏腦脹,口渴異常,剛想起身去倒水,卻幾次都站立不穩摔回床上,便小聲道:俏兒,你要是能幫我倒上一口水喝,我此生無憾矣。只聽有人回答:是。然後便響起衣袂帶風的腳步聲相聲,一會兒一個溫柔的聲音道:公子請喝吧。錢呈抬手接過水杯,牛飲了下去,隨手一把將那女子拉入懷中,睡在一起。
錢呈以為是個夢,誰曾想早晨醒來身邊果真有一個女子,形象樣貌正是那畫中的俏兒,回頭看畫,畫中女子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把空椅子。錢呈不禁欣喜若狂,哈哈大笑起來,吵醒了俏兒。錢呈問道:你是俏兒嗎?還回去嗎?俏娘滿面嬌羞說道:你若想跟我做一個長久夫妻,就給我喝下百灰之水,就是一百個家庭的鍋底灰取一點點,加入水中服下,我便有了煙火之氣。錢呈自然滿口答應,每日裡四處淘弄,三個多月後剛好湊夠一百家。
一年以後,那俏娘生下一個兒子。那俏娘織布、刺繡手藝極好,錢呈又幫別人寫寫抄抄,三口人的日子越過越好。
那田樞聽說俏娘真的從屏風下來,難以置信,直到見到俏娘之後才信以為真,便又提出購買屏風。這時錢呈不再猶豫,一口答應將屏風送給田樞。田樞命人將屏風取回家中,面對著畫中間一張空空如也的椅子,覺得整幅畫變得索然無味。田樞有一個得力的下人名叫田魁,說道:那俏娘能下來,自然能回去。田樞會意,撇嘴輕笑道:那我就送她一程?
第二天,田樞請錢呈道家裡來吃酒,酒酣耳熱之際,田樞道:那俏娘是女妖,久了必要害你,我有一把神劍,能夠斬妖除魔,你不妨一試。錢呈自是不信,但是架不住田樞幾次三番勸說,只能拿著劍回家。
剛到家中,就聽見俏娘在哭泣,錢呈忙上前詢問原由,俏娘抽泣道:妾本是山中地仙,被人畫影成像,承蒙公子厚愛常喚妾名,召喚妾來做成一對夫妻,如今既然不再相信我,我不能再住下去了。說完,俏娘叫起熟睡的兒子,二人來到門前,無論錢呈如何阻攔、哀求均不為所動。
俏娘轉身面向錢呈,吐出幾口水來,道:我吐出這百灰水便不再是凡人,你我從此再不相見。不等錢呈答話,俏娘消失不見。
錢呈慘呼痛哭不提,第二天一早,田樞去看那屏風,果然俏娘又出現在畫上,還是一樣的動作,只是眼神有些哀怨,不似從前靈動,雖然如此,卻更見嫵媚。那俏娘身邊多了一個小孩,正是她與錢呈的兒子。田樞哈哈大笑,說道:哪裡有什麼俏麗嘛,美倒是美,還不是全憑這畫工精妙?以後你就叫妙妙吧!說完哈哈大笑,妙妙、妙妙的叫個不停。
恰巧田魁此時來送東西剛走到門口,正聽見田樞的笑聲,剛要說話,卻被“嗚嗷”一聲大叫驚呆了,只覺得聲似猛虎,震得屋瓦抖動,小鳥驚飛。
田魁愣了半晌才緩過來,衝進屋內一看,鮮血滿地,衣服被撕成碎片,哪裡還有田樞的影子。田魁抬頭向屏風看去,俏娘端坐不動,房頂上的黃黑花紋小貓,嘴上滿是殷紅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