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村在黃河南岸,郝村在黃河北岸,兩村隔河相望。大集體時,有一年天旱無雨,黃河斷了流。河道里留下個幾十畝大的深水塘,南北兩岸的大人孩子不斷到塘裡撈魚捉蝦。趙村有個叫趙興的孩子因為不會浮水,常常趴在淺水裡逮個小魚兒小蝦米兒。這天,趙興正在全神貫注地摸魚蝦,突然游過來一條大鯉魚,他頓覺眼前一亮,向前一撲,雙手按住了大鯉魚。真是斤魚鬥力,大鯉魚猛一甩尾,“嘩啦”一聲,將趙興拖到了深水裡,他越撲騰,塘水越是往他嘴裡鼻裡灌,嗆得他頭麻眼黑……眼看趙興就要沉入水底,郝村的郝義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硬是用頭將他頂到塘邊。趙興牢牢記住了郝義的救命之恩。趙興18歲那年春節,有親戚掂來一包糕點,娘倆(趙興爹死得早)捨不得吃,待過8月節時,趙興便提上這包點心坐渡船來到郝村探望恩人。郝義一看到趙興高興得不行,匆忙讓妻子整了幾個小菜,他又跑到供銷社買來兩瓶二鍋頭,二人坐在桌前邊飲邊聊。就在二人談興正濃時,只見郝義兩歲多的兒子孬孬正好捉住茶几上那包點心,撕破紙包小手抓些碎塊就往嘴裡填。郝義妻子瞅見從破口處滾出來兩條肉蟲,她害怕兒子吃了生病,伸手忙從孩子口中往外摳,怎奈孬孬又哭又鬧爭著要。郝義媳婦一急,抓住黃紙包扔進了當院糞坑!趙興瞧見自己拿的糕點生了蟲,羞得無地自容,他站起來就往外走,郝義攔也攔不住。趙興走到黃河邊,越想心裡越慚愧,這事要是傳出去還不把人丟死,咋想都沒法見人,特別是郝義!加上酒力發作,他牙一咬,一頭扎進了黃河裡......再說趙母見兒子一去無回,將門一鎖過河來找趙興。郝義聽趙母說明來意後,一下慌了,驚得他後背直冒冷汗!郝義不顧一切地跑到了黃河邊打聽趙興下落。一位釣魚老頭說:“一個月前我還真的看到一個年輕人蹦到河裡了,我也曾下水撈過他,怎奈水大浪高沒撈上來。”郝義回到了家裡,安慰趙母,說:“大媽啊,您住這兒等著,我一定將趙興兄弟找回來!”郝義駕著一隻小舟從河南漂到山東,整整找了半個月,仍是音訊皆無,只有詢問一漁船年輕女子時,見她說話支支吾吾,讓人犯疑。郝義感到無臉面對趙母,心裡想想都是那個女人惹的禍。想著想著,心裡就有一股怒火往上竄。一進家門,正好看到妻子打兒子,郝義本來就有氣頂著,沒問青紅皂白,抬腿照著妻子就是幾腳!妻子一瘸一拐地拉起兒子,邊哭邊往外走。趙母聞聽匆忙跑出上房去勸,郝義妻子說:“等孩子他爹氣消了,俺娘倆再回來。”郝義妻子心想,自從趙興走後,丈夫的臉色就沒好過,這樣過下去還有啥意思,不如......郝義氣消後,就等媳婦兒子回家,可等了幾個月母子倆也沒來。郝義坐不住了,口中念道:“趙興兄弟沒找到,妻兒又丟了......”急得他只想撞牆。為找回趙興及妻兒,郝義將責任田打的糧食賣了一大半。一天上午,郝義在海城市火車站出站口,突然看到了一個面龐熟識的女人扯著一個孩子,這孩子有一米來高,濃眉大眼,虎虎實實,前瞧後望,活脫脫個小趙興。郝義有些疑惑,疾步上前攔住女人:“請問小妹家住何處?到此何事?”女人聞聲抬頭一瞧,不禁打了個愣神,這不是七年前架著小舟急著找人那個男子嗎?她聯想起當時丈夫的舉動,女人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郝義一番,啊!真的是他!女人好似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從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兩隻黑寶石一樣的眼裡即刻盈滿了淚水。郝義已經認出她來,遂將她母子領進一家小飯館,要了幾碗水餃,邊吃邊談。女人說,她叫閆冬梅,家住山東、河南兩省交界地,祖祖輩輩靠在黃河裡打魚為生。18歲時父母相繼而去,從此她一個人在河裡漂來漂去。七年前,她剛將船劃到河南花園口對岸,便看到河中一沉一浮衝過來一個人,她沒多想跳進河裡便將被淹之人弄上了船。那人甦醒後,極不情願的說出了他尋死的原由......八月天短,說著話就天黑了,讓他一個人走,她又不放心,就留他過夜,因為船小,兩人只好擠在一塊睡,擠著擠著就控制不住了......冬梅說到此,嬌羞地低下了頭。冬梅吃完一碗水餃,又說:“大哥,不怕你笑話,當年看著你找人那急勁,就猜到是找俺丈夫,可他躲在船艙裡卻向我打著手勢不讓告訴你......”郝義急問:“你丈夫叫啥名?”“他叫趙興呀,家住黃河南岸趙村。”冬梅答。“你丈夫現在在哪裡?”冬梅兩眼落下淚來,哽咽著說:“五年前,丈夫說整日泡在黃河裡會有啥出息,聽說改革開放了,興個人做生意了,他拿了一千多塊錢就走了。誰知一走便沒了音訊。這不,我帶著孩子南北二京找遍了都沒找到他,如今漁船賣的錢也花完了,大哥唉,您說我該咋辦啊?”郝義安慰冬梅:“妹子啊,我與趙興親如兄弟,整整找了他七年了也沒找到,我心裡琢磨著他是條硬漢子,不混出個樣子來決不會露面。眼下只有一條路,妹子若不嫌棄,咱一同去找,真找不到他時,你同孩子就到我家裡安身。”冬梅連連點頭。接著他們先後又到了十幾個大城市尋找,結果仍是一無所獲。回到家裡,郝義對趙母說明事情的經過,又讓冬梅見過婆婆。趙母一看到兒媳和胖孫子,驚喜得不知說啥好。郝義讓趙母同兒媳,孫孫住在上房,他依然住在東廂房。俗話說,日久生情,一晃又是三年過去了,趙興等仍是杳無音信。有時郝義和冬梅一起到地裡幹活還單獨相處,兩人都有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一次,冬梅兒子放學回來,用手指向郝義,說:“媽媽,班裡的同學都說,郝伯伯就是我爸爸!”冬梅的臉騰一下紅了,心跳的咚咚響。她輕輕拍了孩子一巴掌,裝出慍怒:“伯伯就是伯伯,小孩子知道個啥。”郝義則是紅著臉扭頭走開了。說實話,郝義對趙興一家三口太好了。外人根本看不出是兩家人。無論吃穿用,她三口總是排在最前面,趙家三口對郝義異常感激,從心裡有一種舊恩未報,又添新恩的內疚。趙母也想過冬梅跟郝義,可是不妥啊,兒子萬一回來咋辦?再一說,倆年輕人要沒那想法......然而,近時趙母似乎從兩個年輕人的眼神裡悟出點什麼來。心想:趙興這孩子不死到外面亦準是變了心肝,要不,這麼多年為啥連個信兒也沒有呢?瞧著郝義這孩子年輕輕就打光棍兒怪可憐的。再說自己的兒媳婦,還不是在熬活寡?兒子三兩年回來尚可,如果一輩子不回來,不就害苦人了嗎?老孃可深知熬寡這種滋味兒。老人想到此,決心將他倆撮合到一起。一天晚上,趙母待孫孫睡熟後,將郝義冬梅叫到她身邊,直截了當地說:“趙興這孩子不是死在外頭了,就是變了心肝,為了他,你們倆也做到了仁至義盡,再往後等,啥時候是個頭啊?聽娘說。明兒你倆到鄉里登個記,娘做主婚人,咱兩家合為一家。來個親上加親!”第二天剛吃完早飯,院內桐樹上的兩隻花喜鵲唧唧喳喳叫個不停。趙母手指喜鵲樂呵呵地說:“瞧,多好的兆頭喲——還不快去!”郝義坐在小板凳上,皺著雙眉,像是沒聽見一樣,說啥都不肯動身,冬梅則是猶猶豫豫不出房門,急得趙母院裡屋裡來回轉。不早不遲,恰在這時,忽聽一陣喇叭聲響,郝義起身剛走出院門,便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車門開啟,從車上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郝義仔細一瞧,這不是趙興兄弟嗎!說時遲,那時快,兄弟倆緊緊抱在一起。讓郝義更為驚訝的是,一個穿戴時髦的女人正呆呆地望著自己。女人身旁的半大小子上前抱住他的腿就喊爸爸,郝義什麼都明白了,一時喜極而泣!原來,趙興辭別了冬梅後,憑著身上的一千多塊錢,在某城市開了個小吃店,因為他誠實能幹,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現已擴充套件成了日進斗金的大飯店,他還計劃搞幾家連鎖店,這次來就是請郝義去做副總呢。郝義妻兒又是怎樣同趙興相遇呢?說來亦是緣分,這天一開店門,趙興一眼望見門前站著兩個乞丐模樣的人,他越看越面熟,上前一問方知究竟,二話沒說就將孃兒倆照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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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真實故事)
分類: 故事
時間: 2021-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