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中國的翻譯大家,翻譯《天演論》的嚴復絕對是首屈一指,提倡翻譯要達到“信達雅”,至今仍是翻譯的至高境界,可是就是這樣一位翻譯大家,卻對一個名不經傳的人大加讚賞,說他翻譯的《茶花女遺事》是“銷盡支那蕩子魂”(當時“支那”還不是貶稱)。此人是誰?
這個人就是著名的翻譯大家林紓,他曾翻譯外國小說200多種,被贊“譯界之王”,可是神奇的是,這樣的奇才,卻對外語一竅不通。最後,還在《新青年》上,被人指著鼻子罵是“桐城謬種”,落得一身罵名。
自幼嗜書如命
暫且不談林紓被人在《新青年》上指著鼻子上罵的事情,他對於讀書的熱愛,對文學的熱愛實在是讓人敬佩。林紓小時候家裡很窮,而且年少失孤,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放棄讀書,五歲時他終於滿足了讀書的心願,在私塾當了一名旁聽生,私塾的老師薛則柯,見他勤勉又愛讀書,對他照顧有加,他也因此深深的喜歡上了中國傳統文學,與文學結下不解之緣。即便後來奔於生計,在亂世艱難生活奔波,也仍然堅持讀書,校閱古籍,據有統計稱:13歲至20歲期間校閱殘爛古籍不下兩千餘卷。這樣的人,既有天分,又勤勉,自然還是要成才的。
轉眼到了1882年,這一年是林紓命運轉折的一年:從一個窮秀才一躍成為江南赫赫有名的舉人。中舉使得他終於擺脫了貧困,也是他開始結交師友,更加的勤奮讀書,讀以前接觸不到的書,並且對國家抱有熱忱之心,七次進京參加禮部會試,在“七上春官,屢試屢敗”後,他終於放棄了做官建設祖國之心,專心開始了自己的文學創作。果然是,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就會給你開啟一扇窗。
到了1897年,四十五歲的林紓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一扇窗。那年,他的母親去世,不幸的是妻子也病故,至親的接連去世,給了他沉重的打擊,他的好友魏翰、王壽昌為了讓他走出消沉,邀請他一起翻譯外國小說,原本林紓是不願意的,畢竟至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他無心他事,但是摯友的再三誠摯邀請,他也不是不識好歹就接受了。
可是,林紓是中國古代的傳統士大夫,自小讀的是聖賢書,看的是八股文,又不會外語如何翻譯呢?解決的辦法很快就有了:由一個懂外語的把原著意思說來,再由林紓整理成文言文。聽起來好像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當時熟讀顧問,傳統文學造詣深厚的人可不是少數,又有多少人能夠做成呢?
更何況,林紓可謂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的翻譯首作《巴黎茶花女遺事》,一經問世,就一炮而紅,足見他翻譯的質量和他的翻譯天分,大家的認可和熱情,給了林紓繼續的勇氣和決心。之後,他又和魏翰、陳家麟等曾留學海外的才子們合作翻譯了180餘部西洋小說,,其中不乏名家著作,比如狄更斯著的《大衛·科波菲爾德》、笛福著的《魯濱遜漂流記》、俄國托爾斯泰著的《恨縷情絲》。
這些小說的問世,極大的中國民眾展示了豐富的西方文化,開拓了人們的視野,還影戲先隔離無數後來的文學大家,從魯迅到錢鍾書,無數現代小說家透過他的“林譯小說”來了解世界,為中國二十世紀的小說創作培養了無數作家,可謂功不可沒。至此,林紓被公認為中國近代文壇的開山祖師及譯界的泰斗,並留下了“譯才並世數嚴林”的佳話。
可是,精湛的繁育功底,深厚的古文素養,讓林紓在翻譯界名聲大噪,風生水起。同時,他對古人的堅持和熱愛,也為他惹了一身的罵名。
從保守到反對“五四”新文學運動
1915年,陳獨秀開創《新青年》雜誌,之後胡適發表《文學改良芻議》,魯迅發表《狂人日記》,一時之間新文化運動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於是,有人開始提出非文言,興白話,甚至有人提出要廢除漢字,將漢字拼音化。而林紓作為當時的古文化大家,見此實在是忍無可忍。林紓寫信給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
“若盡廢古書,行用土語為文字,則都下引車賣漿之徒所操之語,按之皆有文法”,“凡京津之稗販,均可用為教授矣。”
自此,林紓原本對新文化運動的觀望保守態度,徹底轉到反對“五四”新文學運動。
當時,維護古文的人不佔少數,比如上文提到的翻譯家嚴復,但是隻有林紓堅持維護的最為用心,先後發文維護,將《黑奴籲天錄》。與在美華工受虐聯絡在一起,發出“黃種之將亡”的警告,其實帶有一定的道理。
於是,《新青年》雜誌的編輯也不甘示弱,將他反對新文化的小說《荊生》發表出來,逐字逐句進行批駁反對,還罵他是“玄學妖孽 桐城謬種”,一時之間全國各地都開始批評林紓。林紓自從從翻譯家的大神,降為維護封建的老頑固、甚至是妖孽、謬種,甚至還丟了在北京大學的講席之位,自此名望、經濟一落千丈。
觀念不同,愛國、助學之心真摯
但是,時過境遷之後,再來看林紓當時的觀點,他當時之所以會對新文化從觀望的保守態度,到積激烈的反對態度,究其原因是有人提出完全廢除文言文、甚至是廢除漢字的主張。站在現代的文化觀念來看的話,文言文有它存在的一定價值,漢字更是中華文化一脈相傳的關鍵,二者是完全不可以廢除的,二者的廢除卻是會引起林紓“黃種之將亡”的觀點。
林紓只是希望在新文化發展的同時,文言文和漢字仍能繼續發展,觀點其實是沒有錯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對中國傳統文學的熱愛是他的唯一堅持,所以才會臨死前依舊要求兒子學習古文莫要倦怠。可是,文人的罵戰,一旦開始就會言不由衷,事情的發展也不會完全順從本心,林紓在維護古文、漢字的同時也對三綱五常起了維護之心,還說新文化運動的提倡人是禽獸,話確實是難聽了。
可是,我們可以批評他的觀點、思想陳舊,卻不能質疑他的人品,因為他這個人實在是難得的好人。林紓樂善好施,在他譯作暢銷海內的那幾年,月收入近萬,他的大部分薪水都用來資助家境貧寒的學生。他自己不會外文,卻資助了許多學生到國外深造。那些曾受到他接濟的學生,後來都學成回國,報效祖國。
所以,他這個人即便保守但是誠摯的愛國之心卻是感人,樂善好施的品行也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