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初冬,經過幾個月緊張的整訓換裝後,我所在的16軍全軍入朝,到朝鮮西部的順川、價川一帶佈防。
美軍在戰場上節節敗退,正密謀發動一次所謂的“仁川兩棲登陸”,妄圖用這種方式在平壤以北的蜂腰地帶實施空降和海上登陸,切斷志願軍的南北聯絡和戰爭物資對前線的供應,妄圖挽回頹勢。
我志願軍嚴陣以待在朝鮮西海岸北部地區,部署了38、40、50和16軍的主力部隊,還有坦克師、炮兵師、騎兵師等部隊,在西海岸鄧華司令員的指揮下,積極地作戰前的防禦準備工作。這時候,志願軍的戰鬥力大增,戰爭物資準備充分,各作戰單位都準備了半年以上的糧食和副食品,戰鬥士氣高漲,極大地震懾了敵人。
有一天快到中午時,我所在的電臺接到命令,下午兩點到軍司令部作戰處接受任務。當天,朝鮮北部地區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到處是白雪皚皚。我們三名報務人員,六名搖電機的戰士,吃過午飯後,帶上行裝和電臺裝置按時出發。
這時,兩臺蘇聯二戰時期使用的烏龜殼式的吉普車和兩臺嘎斯51卡車已待命。軍長和參謀長分乘兩輛吉普車,電臺工作人員和警衛班的戰士參謀人員登上卡車。車輛發動,車隊離開深山中的軍部,沿著新開闢的山中簡易公路,碾壓著積雪,艱難前行。十多分鐘後,駛入朝鮮南北線公路,一路向南約兩個小時,駛入38軍防區。到達一處山腳下時,下屬各師首長的四臺吉普車也陸續到達。領隊的參謀將隨行人員集合起來訓話,強調這次任務是到38軍軍部,參加西海岸反空降、反登陸聯合作戰會議,會後還要到各軍去取經學習。提醒大家要服從命令聽指揮,不要亂說亂走動,對兄弟部隊要謙和等。
訓話後大家繼續上車前行,吉普車先行開始上山。路面溼滑,吉普車爬坡吃力,大家紛紛跳下車,齊心協力將六臺小車一一推過陡坡。沒想到輪到卡車上山時,駕駛員將油門踩到底,輪胎都滋滋地冒著白煙,就是上不去。這時,天色漸暗,領隊果斷決定,大家帶好行裝步行上山,兩臺汽車由我帶領繞行。汽車原路返回,回到幹線公路時,陰雲籠罩,一片漆黑。我們開著大燈,匯入到南來北往的車流中。一眼望不到頭的汽車燈光和車尾紅色警示燈,閃爍迷離,那壯觀的場面,我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但見,在與公路平行的鐵路線上,蒸汽機火車頭喘著粗氣,冒著黑煙駛出隧洞,到達車站後拖著空的車皮往北駛去。自北向南的列車到車站分解車皮後,戰士們便蜂擁而上,爭分奪秒,搶卸和運走各種軍用物資,場面蔚為壯觀。
一路上,我們經過的城鎮已成廢墟,遠處村莊的燈火星星點點,如螢火蟲閃爍。兩個小時後到達清川江北岸時,一場毫無徵兆的空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場生與死的考驗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