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的結局非常清楚。賈家抄家後,與薛寶釵投奔薛姨媽,結果遭逢夏金桂和薛蟠苛待,薛姨媽牢騷,更連累香菱因他而死……最終不想拖累妻子薛寶釵,離家而去。
賈寶玉本意是自求一死,不想癩頭和尚及時出場度化,讓他懸崖勒馬頓悟前塵,隨之出家而去後,尋到林黛玉的墳前,為之守墓餘生。
關於賈寶玉的結局,甄士隱、柳湘蓮的經歷,以及第二十三回賈寶玉對林黛玉說“變成大王八馱碑一輩子”的讖語,脂硯齋在第二十回的批語都說的清楚,本文不再贅述。
那麼,賈寶玉為什麼會選擇出家做和尚呢?從原文的線索看也早有伏筆。最顯著的就是他兩次對林黛玉說“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加上第二十三回說“掉池子裡,被癩頭黿吞了去變成個大王八”影射做和尚,前後就有三次。
問題是別人對情人承諾,都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賈寶玉的承諾卻是“你死了我做和尚去”,並且三番兩次的重複。
林黛玉對此也並不喜歡,“做了兩個和尚了,我以後就數著你做和尚的遭數”。
林黛玉不以為然,賈寶玉卻仍舊孜孜以求,並最終不顧林黛玉的不滿意當了和尚,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賈寶玉痴迷做和尚背後,與賈惜春對家族親人完全失望並不相同。他要做和尚的原因有兩個,曹雪芹寫得比較隱晦。
一,賈寶玉對林黛玉的感情稱得上刻骨銘心,林黛玉死,賈寶玉未必捨不得一死。
不過,林黛玉根據原文線索並沒有死在賈家,而是取芙蓉花籤“莫怨東風當自嗟”伏筆,效仿昭君出塞遠嫁異國為王妃,客死他鄉。
賈寶玉並不掌握林黛玉的生死,也就不存在“殉情”一說。而且彼時他又娶了薛寶釵,尚有父母在世,人倫大節不支援他為情而死。
賈家抄家後,他淪落到薛家受盡欺侮,最後有心一死,到底也沒有真正的一死了之。
癩頭和尚能度化他,說明打動了他的心事,讓他放下心中執念死不得。甄士隱和柳湘蓮都是如此。
二,最重要的一點在於賈寶玉前世神瑛侍者的身份。從林黛玉說他“做了兩個和尚了”,聯絡當初西方靈河岸邊三生石畔故事,神瑛侍者本是和尚無疑。“侍者”正是僧執事的稱謂。
神瑛侍者是和尚,賈寶玉塵歸塵土歸土,再做和尚完成紅塵歷練,也就徹底貫通了。
他與林黛玉無果而終,與薛寶釵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也都迎刃而解,不過就是《西遊記》中金蟬子和唐僧的關係翻版而已。
或許有人會質疑神瑛侍者是和尚這件事。其實曹雪芹借“三生石”的故事典故,就是明示。
三生石出自唐人傳奇《僧圓觀傳》,大文豪蘇東坡據此改編為《僧圓澤傳》。
僧人圓澤與好友李源同遊三峽入蜀,見一王姓婦人(王夫人)懷孕日久遲遲無法生產。圓澤與李源道明真相,婦人腹中孩子就是他圓寂後將要轉生之人。
圓澤遂與李源約定十三年後在杭州天竺寺再見,當晚圓寂,王姓婦人隨即產下一個男嬰。
十三年後李源如期赴約,見一牧童吹笛喝唱《竹枝詞》: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用論。
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
李源知道牧童就是圓澤,遂與之相見。牧童再與李源約定待盡了父母人倫大節之後,當與之再見。
三生石的故事由此而來。“三生”是指前世、今生、來世。放之於圓澤和尚,就是前世為僧,今生為牧童,來世再為僧。出家即是來世。
《僧圓澤傳》無疑對曹雪芹設計《紅樓夢》的前世故事和賈寶玉的結局有莫大關聯。
前世神瑛侍者是和尚。今生賈寶玉了卻塵緣因果出家為僧。來世再為神瑛侍者。就是“三個”和尚的由來。
林黛玉對賈寶玉當和尚不以為然,皆因做和尚成了逃避與她結成姻緣的藉口。自然不滿意!
無論如何,賈寶玉做和尚不可避免,否則也就沒了《紅樓夢》這段故事。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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