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詩聖杜甫的句子“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味兒,暗忖:普天之下、朗朗乾坤共享一輪明月,怎麼你家地上的月亮就比人家地界上的更明更亮些?許多年後,當我又一次站在闊別已久故鄉那灑滿月光的土地上,遙望高懸於天宇之上明晃晃的玉盤時,我才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原來家鄉的月光中還摻雜著遊子們許多思鄉戀家的情致呢!
故鄉的月光下,我彷彿又看到了勤勞的父親架牛犁地的剪影。三夏大忙季節是農人們最辛苦,最熬人的節令,為了趕農時,父親不僅白日一刻不停地忙碌在田間地頭,夜晚也捨不得輕易丟棄,他總是趁著明亮的月光,憑著多年犁田耙地練就出來的耕田好手藝,獨自一人在浸滿他汗水的大田裡犁地。暑日皖東大地的夜晚月光皎潔,繁星點點,彩雲片片、清風拂面,在蟲鳴唧唧,蛙聲陣陣,螢火閃閃……的映襯下,恰似正演奏一曲優美動聽的田園交響曲。疲憊不堪的父親在此感染下,精神為之一振,為了排除寂寞,他抬頭亮嗓嗷起牛來了。“嗷……呵……哎…”曲調高亢悠長,嫋嫋迴盪,響遏行雲,雖然沒有任何詞句與之相配,但總能深深地打動我的心。幾十年時光悄然而去,每當我踏上故鄉這片熱土,走向田野,走向月光地,父親那蒼涼的嗷牛聲時時在我耳邊縈繞,縷縷不絕。
故鄉的月光下,慈母又在吆喝我們回家睡覺了。小時候,我們家孩子多,家中勞力不濟,母親總是家裡一頭田裡一頭忙個不息。待我們長大一些,又供我們全部上學,為了我們,母親勞心勞力,心力交瘁。無數個月光之夜,母親紡線、做鞋、醃菜、澆水……瘦弱的身軀彷彿有出不完的力。長年累月地勞作給母親的身體帶來了致命的傷害,由於積勞成疾,她五十多歲的年紀就得上了最後要了她命的類風溼關節炎,遇到一天,膝蓋紅腫,有時疼到鑽心。為了不影響兒女們的工作,她總是強忍著,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她的病情,哼一聲,每當被我們盤問急了時,她總是面帶微笑安慰我們說:“我問過大夫了,這些都是慢性小毛病,沒有啥大問題,疼了買兩張膏藥貼貼就行了。”不知怎麼,粗心的我們竟然相信了這美麗的謊言,直至釀成大錯。母親去世三年多了,每次回家鄉,月光之夜野外徘徊,思母念母之情油然而生。慈祥母親喚兒夜歸的聲音猶在耳邊響起,母親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故鄉的月光下,孩子們嬉戲玩耍,快樂自由,雖說那時節沒有網路、電視,但孩子們的玩興趣味一點也不比現今差,你看:在秋夜明亮的月光下,孩子們成群結隊地來到生產隊平展展的打穀場上,鬥雞、丟羊、藏貓貓……甚至分成兩派,玩起了相互打仗的遊戲來,直到玩到月上中天。如果不是母親害怕影響第二天學業吆喝我們歸家,不知要樂到什麼時候。月光地裡,我們撂過火把、捉過螢火蟲、釣過蝦米……中秋夜晚不變的專案——摸秋更讓我們興奮不已、樂此不疲。故鄉的月光給了兒時的我無限的憧憬和歡樂。
故鄉的月光飽含深情,鐫刻在人們的腦海裡,長留在人們的記憶中,讓人們心嚮往之,它是在外遊子們永遠的念想,這些緣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出“月是故鄉明”的錯覺與幻覺,難怪詩聖杜甫遙望故鄉、思念故鄉,面對一輪明月,能寫出這樣別具一格,不同凡響的美妙詩句來。
審閱:韓田梅
簡評:月是故鄉明,月光下的故鄉是親情、童趣編織成的美麗神話。引用到位,語言凝練,感情細膩,領悟深刻。
終審:嚴景新
作者:吳傳銀,定遠縣文聯工作人員,安徽作家協會會員,安徽散文隨筆學會會員。
編輯: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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