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全境分佈著22000棵古樹，它們得到了聯邦保護，為文化歷史的奠定了基礎。
在法爾科涅裡別墅，柱子支撐著古橡樹巨大的樹枝。這座建築建於1500年，1600年上半年進行了翻修。在此期間，人們種下了這棵小橡樹。攝影：ELISABETTA ZAVOLI
撰文：JONATHAN MOENS
在義大利阿布魯佐大區，有一大片森林，起伏的小山丘上，長著一棵高大粗壯的樹：蓬託內山毛櫸樹。不過，這棵樹具有欺騙性：它其實不是一棵樹，而是七棵共存的山毛櫸；它們透過樹皮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寬闊隆起的基底。粗壯的樹枝伸向天空，宛若觸手，高度近21米；土壤內外是密集的根系，與周圍無數的小山毛櫸的根糾纏在一起。
“這是‘山毛櫸母樹’，”阿布魯佐、拉齊奧和莫利塞國家公園的護林員Romano Visci說：“它為其他山毛櫸樹提供了種子。”
國家公園管理員Alberto Cocuzzi在檢視蓬託內山毛櫸樹，它是一種歐洲山毛櫸。在幾個世紀裡，這些樹的樹皮融合在了一起。攝影：ELISABETTA ZAVOLI
在斯坎諾和維萊塔巴雷亞之間的帕索哥迪，阿布魯佐、拉齊奧和莫利塞國家公園裡，綿羊在吃草。羊群后面的蓬託內山毛櫸樹已有約750年的歷史。攝影：ELISABETTA ZAVOLI
幾個世紀以來，這片森林的山毛櫸樹主要被村民砍下做柴火，以度過零下20度的寒冬。而蓬託內山毛櫸樹透過散播種子，完好無損地生長到了現在的狀態，Visci說。雖然年齡方面仍有爭議，但當地人認為它可能有750歲；這棵樹已經成為公園的象徵。
另一位護林員Alberto Cocuzzi告訴我們，40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這棵樹，“我簡直無法想象世界上存在這樣的樹。”
在義大利，有22000棵樹因為特別美麗、古老，具有社會和文化價值而被認可，這棵蓬託內山毛櫸樹只是其中之一。從歷史上看，這些被稱為“紀念樹”的樹木之所以得到保護，主要是因為美學和歷史象徵意義。不過，最近幾十年，人們也評估了它們的各種生態效益，包括維持生態位，即為很多物種提供具有生物多樣性的小環境。
“增加了生態價值的考量，”埃德蒙·馬赫基金會的生態學家Livia Zapponi說，她一直在研究義大利的紀念樹。“小環境裡生活著大量動物和瀕危物種。”
法律保護延伸
1939年，義大利通過了首部明確保護紀念樹的法律，根據條款，它們是“明顯具有自然美景特徵的不可移動之物”。然而，這項法律鼓勵以一種狹隘的方式，根據外觀來保護紀念樹，阿布魯佐、拉齊奧和莫利塞國家公園的負責人Luciano Sammarone說。
這是法爾科涅裡別墅裡的橡樹，樹皮上深深的溝紋呈現出不同顏色的線條。攝影：ELISABETTA ZAVOLI
紀念樹絕不僅僅是審美物件，它們是生物多樣性的驅動力，Zapponi說。腐壞的樹枝、張開的樹洞、深深的裂縫和其他代表衰老和腐敗的特徵，常被視為不美觀。但這些特徵會吸引昆蟲及其幼蟲、蘑菇、黴菌、地衣、鳥類和小型齧齒動物。一些樹棲物種已經瀕臨滅絕，比如羅莎利亞天牛；這是一種罕見的甲蟲，生活在蓬託內山毛櫸樹的樹皮裡。
“這實際上是文化觀念的改變，因為現在我們建議保護這些樹的原因，在過去被視為缺陷，”Zapponi說。
多年來，一些關鍵的地區和國家法律延展了1939年的環境法，對這些樹木的保護更加全面。最近，2013年，義大利推出了定義紀念樹的明確標準，包括特別長壽、特殊尺寸、罕見物種、歷史和文化意義，以及生態價值。
這棵古老的波士尼亞松已有600歲。它被稱為“波士尼亞松族長”，巨大的根系牢牢地抓住崎嶇貧瘠的地面，這是高海拔樹木的典型特徵。攝影：ELISABETTA ZAVOLI
波里諾國家公園的嚮導Luca Franzese和Carmine Lo Tufo在波士尼亞松的根系間，欣賞日落。高海拔樹較為稀疏，每棵樹之間相隔較遠，比如波里諾的波士尼亞松。攝影：ELISABETTA ZAVOLI
義大利全境都有紀念樹，包括私人別墅、教堂、莊園、國家公園和樹木繁茂的牧場。自2013年以來，國家登記處新增了超過3500棵最“值得注意的”樹。任何非法破壞或損壞這些樹的人，都可能面臨高達10萬歐元（約合11.8萬美元）的鉅額罰款。
這些樹背後往往有精彩的故事、神話和傳說，講述它們在各地如何變得如此繁茂。有著800年曆史的柏樹與聖方濟各有關，故事是這樣的：亞西西的聖方濟各散步回來後，不再需要手裡的手杖，於是打算把它燒掉。手杖發出嘶嘶聲，但沒有著火，於是他決定用它種一棵樹；據說他當時是這樣說的：“如果你不想被燒，就長大吧！”
這棵樹現在多節又粗壯，位於聖十字女修道院韋魯基奧別墅。朝聖者會來參觀這棵樹，收集地上的松果，希望能種出“祝福樹”。
另一棵是有1000年曆史的懸鈴木，它生長在卡拉布利亞地區的庫林加，有一個約3米寬的大樹洞。幾十年來，曾經是老師的環保主義者Cesare Cesareo經常來參觀這棵樹；他告訴我們，傳說中，牧羊人在這棵樹下避雨，圍聚在火堆旁，養一小群綿羊。一般認為，這棵樹的種植者是一位巴西僧侶，他帶著一棵小懸鈴木，從中東地區不知名的國家來到了這裡。
這是庫林加的聖埃利亞韋基奧修道院的廢墟。巨大的懸鈴木被認為已有1000歲，由一名僧侶從中東地區帶到庫林加。攝影：ELISABETTA ZAVOLI
一個男孩從庫林加的懸鈴木樹洞中探出身來。樹幹周長18米，這棵巨樹被稱為“Vrisi”，在當地方言中的意思是“小溪”，可能因為這裡有很多溪流和泉水。攝影：ELISABETTA ZAVOLI
很多紀念樹被重視是因為非常古老、碩大或醒目。在翁布里亞地區維拉斯特拉達村附近，有一棵橄欖樹，可能有2500歲，可以追溯到羅馬共和國時期。
“它的價值在於作為一種紀念碑，不是磚或大理石鑄造的，而是一種有生命的東西，”當地的橄欖油生產商Maurizio De Ponti說：“每天，你都可以與（這棵樹）互動，即使只是坐在樹旁冥想，散步，或者觀察它。它的存在讓我們感到一絲安慰。”
隨著年齡增長，這棵橄欖樹漸漸枯萎，它經歷了無數次氣候事件，完全沒有了樹心，但多個外部樹幹仍然活著。
對抗癌症和害蟲的樹
Zapponi解釋說，紀念樹可能巨大、壯觀，似乎永遠不會死去，但實際上它們對變化非常敏感。它們往往依賴特定、長期穩定的生存方式。即使是環境中最微小的干擾，也會帶來嚴重後果甚至死亡。土地集約化、森林砍伐、氣候變化，這些都對樹木生存構成了嚴重威脅。
但這些樹也具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它們可以抵禦癌症、疾病和害蟲，在大量樹枝掉落、樹幹四分五裂的情況下，仍能存活幾個世紀。“它們最能體現堅韌不拔，”Zapponi說。
Maurizio De Ponti談到橄欖樹的樹枝會向太陽的方向移動。他每天都和2500歲的橄欖樹待在一起，瞭解樹木如何不斷適應環境。攝影：ELISABETTA ZAVOLI
漫長的歲月在橄欖樹的樹幹上留下痕跡。攝影：ELISABETTA ZAVOLI
今年，阿布魯佐的冬天尤其嚴酷，降雪量異乎尋常的高。蓬託內山毛櫸樹倖存了下來，但其中一個樹幹被大雪壓垮。但Visci說，這些木頭不會被扔掉或者作為柴火。它仍會在那裡滋養整個生態系統。
“山毛櫸樹越老，腐爛得越多，提供的食物就越多。這是連鎖反應，是一個生態系統，”他說。
小水䶄在破損的樹幹裡上躥下跳；啄木鳥飛過來，啄著腐爛的木頭，尋找蟲子；樹枝一側長出了圓盤狀的蘑菇，像水泡一樣，侵蝕樹皮；甲蟲和螞蟻啃噬著樹幹內部。倒下的樹枝可能並不美，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Cocuzzi說。
“這些樹的力量在於，它們可以一直供養大自然，直至生命結束，”他說。
“很多遊客會來到這座方濟各會修道院，欣賞有800歷史的聖方濟各柏樹。一些人還會收集地上的松果，希望能種出‘受祝福的’樹。”攝影：ELISABETTA ZAVOLI
（譯者：Sky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