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讀特
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裡,應該有不同的戰法。從歷史上看,盛產兵法的齊國,被沒有兵法的秦國打敗了。但楚漢相爭中,劉邦卻依靠韓信,終於用兵法打敗了項羽。
漢武帝曾勸霍去病學兵法,這位年輕的將軍說了一句“顧方略何如耳”,便拒絕了兵法。
所有兵法中,他只懂一條,那就是速度,“兵貴神速”!用速度,駕馭時間和空間,就能主宰大漠。速度,不光要求馬快、箭快,更要人的反應,像閃電一樣快。閃電,凝時間於一瞬,聚空間於一點,那是神的鞭子,一鞭就讓大山讓路,使大漠變小。
要速度,還要放下包袱,生死是包袱,榮辱是包袱,勝負是包袱,功過是包袱,是非也是包袱,包袱由對立造成。在生死對立中,一往無前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榮辱對立中,要讓榮譽成為發動機,不要被恥辱扯後腿。
若要論不幸,還有誰及霍去病?他是女奴私生子,生來父親不敢相認。可霍去病,從來就不知道自己不幸。作為奴婢子,他沒感到不幸,不知父親,也沒感到不幸,死亡突如其來,他還來不及感受不幸,便攜著美少年的青春戛然飄逝了。
馬背上的啟明星,沒有上述不幸與功利的包袱,輕裝上陣。只要一進入大漠,他就反客為主,比匈奴人還熟,匈奴人找不到他,他卻能找到匈奴,直搗匈奴人的肺腑。奏凱歌於北海,封狼居胥山以還。
與霍去病相比,漢家飛將軍李廣老矣,他能忘生死,卻不能忘榮辱,最終死在榮辱糾結上。李廣,將門之子,當然熟悉兵法,還是打內戰出身,當年跟隨周亞夫平定吳楚七國之亂,亞夫用兵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皆合於中國傳統兵法。
李廣就以內戰之兵法對付匈奴,作守城戰,堪稱“龍城飛將”,可戰於大漠,卻基本上找不到北,乏善可陳。在大漠,他的軍隊,不是被匈奴人包圍,就是迷失方向。可見,他的兵法適於兩河流域,無用於大漠;適於內戰,難以對外。
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裡,應該有不同的戰法。從歷史上看,盛產兵法的齊國,被沒有兵法的秦國打敗了。但楚漢相爭中,劉邦卻依靠韓信,終於用兵法打敗了項羽。
漢初三傑,兩位兵家,一為張良,用《太公兵法》,一是韓信,用《孫子兵法》。張良以兵法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韓信以兵法暗度陳倉、背水一戰、十面埋伏等,幾乎無一不是兵法上的經典戰例。
兩河流域山川形勢與大漠迥異,用兵之道當有所不同。例如,兩河流域,凡兵家必爭之地,皆大致確定無疑,如山河關塞、道路遠近、地勢險易、城池高低,均能經驗於歷史、兵家地理。因此,兩河流域用兵,不妨以兵法為之,深入大漠作戰,兵法則喪失了用兵的地理依據,而有此一時與彼一時、此一地與彼一地之隔了。
霍去病沒學兵法,也沒打內戰,他是為反擊匈奴而出生。一個性情比白玉還白,比陽光還明亮的美少年,沒有背上對立性的包袱,只有不可思議的速度。時間性對他而言,不是像鐘擺一樣來回擺動,也不是順一個方向往復轉圈,而是一支不回頭的開弓箭。他飛出陰山,飛向祁連山、焉支山,使匈奴人哀嘆: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天子賜他豪宅,他不受,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但他沒有拒絕酒。天子賜他美酒一罈,為讓全體將士分享,他把美酒倒入泉水,讓美酒順著泉水,流淌在河裡,將士們在河邊歡呼,高舉酒杯,痛飲美酒。這何等豪邁!天子嘉許之。遂於此地置郡,名之曰:酒泉。
霍去病猝死時,年方23歲。“霍去病”,是什麼意思?他去得了病,卻去不了命!即便天子也無奈,漢武帝按照祁連山的規格為美少年造墓,山勢連綿,峰巒壯觀,可以寄託天子哀思。
(原題《霍去病用速度駕馭時間和空間》)
(作者:李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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