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還是老胡提議一起去海邊散步。萬全推說有事處理,直奔於主任那桌去陪吃。何歡去找趙斯斯調換房間。餘下人一起來到海邊。
大家踴躍的找著感興趣的話題交流,笑聲不斷,彼此感情升溫。只劉小溪像魂沒了似的,隨大溜,走在緊後面。
大海躍然眼前,她見了卻更想哭,想嚎啕!大海的模樣太出乎她的想象,哪裡是蔚藍的大海,分明是蒙著黑紗,陰雲下的大海,潮聲變成了哭泣;海浪從海深處被推出,似被無情地拋棄,而翻到腳下的浪花卻百般不捨,拼了命想退回大海的懷抱。水浪聲淒厲,揪動著她的心。
“你知道大海可以埋葬痛苦嗎?”魯向陽靠近小溪,向她低語道。她一凜,追著他的目光,急切道:“真的嗎?怎麼講?”
“大海有寬廣的胸懷,能容天地日月星辰,把不開心的事倒給大海,它還給你安心開心。你可以試試。”倆人的對話像私語,“儘快開心起來,要不容易讓別人誤解你是不容易相處的人!”他同時給小溪一個燦爛的笑臉。
回去時已是夜漆黑。
小溪發現何歡換到了自己寢室,她暗自慶幸不必自己面對無盡的長夜。其實倆人都是同種性子,天真無邪,特別熱心,還有些小魯莽。
兩人都是話嘮,說上沒幾句,就扯到情感話題!
“我到這上班,其實是跟我先生鬥氣。之前冷戰倆禮拜了,照平常,他早該先服軟求和,這回他沒有,你說氣不氣人?他跟我冷戰,我可不能慣著他,我給咱們學校投了份簡歷,本想嚇唬他,沒成想沒過幾天就接到電話,說錄取了,我讓閨蜜告訴他,他要服軟,我肯定不來的。可他說隨我便!你說這是不是更加氣人。我當天就收拾行李來了!”
黑暗中,何歡自顧地說著,說得好像是氣話,但聽的人覺得像個小公主在撒嬌使性,撒幸福。“說說你,你結婚了嗎?看著你比我小!”
“沒結婚,昨天剛分手,唉……”
何歡聞聽,一骨碌翻身,託著腮,在漆黑的夜裡望向小溪。“啥情況?”
小溪欲言又止,怎麼說?家醜不能外揚。她有點後悔剛才實話實說。趕緊編話說“他不同意我來,不想倆地分居。可我,我不想失去鍛鍊自己的機會!”她說完,自己都皺下眉,人家往高處走,才叫機會。現在自己跑到縣城,求機會,這不可笑嗎?她急中生智又加了句“我爸和景山學校校長是朋友,他答應幫我找一位業務師傅。”
“哦,我還說呢,你怎麼跑這麼個小地方發展!不過,吹了就吹了,還就吊在一棵樹上不成,你這麼年輕漂亮,少不了人追,沒準下一個更好!”
聽著何歡的安慰,小溪心頭泛起些暖意。
第二天,倆人還沒起床,有人敲門。
進來了一位時髦的女孩,大波浪長髮,穿著時下最流行款的職業套裝。金耳環金手鐲金戒指本都是俗貨,但戴在她身上卻顯得富麗堂皇。她是十足的美人。
她自我介紹:“我叫賈曉楠!”她找一空床坐下。打量屋裡環境,露出很滿足的表情,“住這間房,還差不多!比昨天那間強多了!“。
“咋回事?”小溪何歡一起發問。
“你們來多長時間了?”賈曉楠突然問
“我們昨天來的,你呢?”
”我來三天了,簡直從人間下到地獄!這輩子沒受的苦現在一股腦讓我全受了!”小楠越說越激憤,甚至紅了眼圈!
“我閨女出生還不滿三月,她爸爸在她出生第三天就被單位調到這邊的分公司。家裡就剩我和婆婆,天天聽她嘮叨,我做什麼她都看不順眼,嫌棄我奶水少,可她不知我越生氣,奶水越少,沒出滿月孩子都斷奶了!家裡也沒個可說話的人。害得我天天鬱悶,以淚洗面。我兩週前從家裡跑出來的,到了這邊,和我那口子聯絡,他竟然罵我糊塗,不懂事,讓我趕緊買票出去。我跟他吵了起來,一氣之下想著不靠他,我照樣活的很好。所以跑到這邊的人才市場,看看有啥機會。我是幼師畢業的,在我們當地最好的幼兒園當老師。想著求職應該不是難事,結果一去就被騙到這裡。在那告訴我是生活老師,來了才知道就是學生保姆,被一起召來的其他人都是沒文化的農村女孩。一進來就被沒收了行李和錢包,住的是八個人一間的教室,她們身上都特臭,也不講究。我在那裡簡直受罪!每天早晨6點半就被叫起來,天天掃房子,曬被子,鋪單子!我第一天就想逃,被那王主任發現,沒跑成。聽她們說,她是老處女,快五十沒結婚。說話損不算,還打人呢,上次有個女孩偷懶,被她看見了,上去就是幾腳,女孩不服,頂了她幾句,她上去就煽人家幾個大嘴巴,當時女孩嘴角就出血了!”她剛才還是一副憤慨,可說到王主任,馬上露出心悸模樣,聲音也壓低了不少。
“我央求她幫我調寢室,說實在晚上人多睡不著,正趕著她高興,放我到了這屋,謝天謝地,晚上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唉,我這苦日子不知啥時是個頭?我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小楠一看也是養尊處優下長大的孩子,想法簡單,表達直接。
“怎麼還有這樣的事,限制人身自由,這不是犯罪嗎?”小溪已經忍不住義憤填膺了。北京人都有股子不忿,好打抱不平的勁道。
“還是想著怎麼逃跑吧?儘量不要發生衝突”何歡理智很多,憐惜地望著小楠。
“當下,必須和我先生聯絡上,可這該死的地方,除了校區有辦公電話,生活區沒有電話!還不許我們外出。我現在跟被囚禁沒兩樣!“小楠洩氣地趴到床上,卻聽到外面有人戾氣地叫喊她的名字,叫她去學生寢室幹活。
她受驚般跳了起來,來不及再說啥,擺擺手讓她倆停止議論,衝出屋子,帶了門!
倆人止言了一會,小溪還特別出去看看無人,才回屋大喘一口氣,忿忿說:“現在世道,還反了他們不成!人身拘禁,你以為黑社會啊!”
”你在北京,不知道地方的風氣,這老闆家要沒地方勢力,他也開辦不了這麼所學校。那主任也不敢囂張。現在關鍵聯絡上她老公,有家人幫襯,這幫人也會拘著點。”
……
她倆閒在了一天,到燈火通明時,小楠才回來。一副累殘的模樣,抱著枕頭,坐床上兩眼放空!
“今天我們去教學樓找電話,門鎖著,進不去。據說高階教師宿舍都配電話,可我們跟那幫人還不熟。要不,你把你愛人電話告訴我們,我們出校區找找公用電話!”
小溪主動幫忙,她給小楠倒杯水遞給她。
“真的嗎?太謝謝你們了!”小楠眼裡忽然生出光來,一把接過水杯,感激地看著她倆。
轉天,她倆叫上魯向陽,吃完午飯便出發了。令她們始料未及的是她們所住地是全封閉的,離著鎮子有十多公里遠。走了三多小時才找到公用電話。打過去,被告知小楠的先生臨時出差了。讓他們留下口信,小溪犯難了,她覺得實話實說別人根本不會相信,於是集中生智,告訴對方,賈曉楠目前所在地址,現在她正生病,無法聯絡家人,請家人回來後馬上來此接人。
兩天後,小楠的老公來到學校,小溪聽到她先生跟校方大聲爭執,但結果令人欣慰,賈曉楠終於平安離開,結束了她的一場噩夢。
這幾天,何歡也常悶悶不樂,充滿心事的模樣。開學的頭一天,她也忽然不告而別。留著一個字條:
親愛的小溪:
我還是決定離開,因為衡量再三,決定家才是我的港灣,這種無意義的漂泊,讓我毫無安全感。
但我很開心結實了你和賈曉楠。以下是我的聯絡方式,盼勤聯絡!
何歡 長沙少年宮舞蹈組232666
順祝平安快樂!
小溪無限失落地看著這個字條。她本來抑制掉的孤獨感都徒上心頭。
她一個人落寞地走到海邊,寬廣的大海,卻讓人沒著沒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