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不渝又一次失眠了。肩膀的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彷彿無數只螞蟻在啃咬著她,她覺得自己快要痛死掉了。
她終於坐起來下了床,喝了杯冰水,更睡不著了。她一直都有喝冰水的習慣,彷彿冰水是治癒一切傷痛的一劑良藥。她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想著種種往事,愈加清醒了。她索性開了燈,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房子是媽媽留給他的。在這個臨海的小城鎮,房價並不高。房間裡的擺設很簡單,大約十幾個平方里,一個簡單的木製大床,一張舊書桌,一張古老而又破舊的梳妝桌,還有一個簡易的佈置衣櫃,算是沈不渝的全部家當了。但好在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單獨的,生活方面也方便了許多。
已是深秋了。半夜裡起了大風,窗外北風肆無忌憚的搖動著老樹。樹枝撩騷著她的窗,一下,又一下。在這個陳舊的小區,根本沒有暖氣可言。她就這樣盤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腿已經麻木的動彈不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睛漲了又漲,痠痛的彷彿就要炸裂似的。
又是一個難熬的冬天!
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她依舊坐在那裡,呆呆地盯著老舊的天花板。牆上的老鐘錶滴滴答答的跑著,這還是媽媽那時候留下來的,據說是姥爺當年陪給媽媽的嫁妝,有些年頭了。秒針急切的跑著,指明那是清晨五點五十五分。
沈不渝拖著已經有些麻木的腿走進浴室,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強忍著去洗了個澡。
沈不渝終於清醒了過來。她吹乾頭髮,穿上外衣。看了看牆上的老鐘錶,拿起揹包,把戶口本身份證一一放進去,便匆忙的走出了家門。這個年代久遠的小區裡沒有物業,經常發生失竊的事情。沈不渝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身份證和戶口本並不是怕丟,只是丟了以後補辦起來太麻煩了。索性每天都背在揹包裡,顯得心裡踏實一些。她走在狹小的樓道里,清晨的寒風刺骨的吹來,冷的她不由的打了個寒戰,肩膀上的疼痛也愈加強烈了。於是她夾緊了衣衫,強忍疼痛,腳步也不由得走了快了一些。
“小渝這麼早就出門呀。”隔壁店鋪賣包子的王奶奶蒼老的聲音夾雜著清冷的空氣傳過來。
沈不渝將小小的腦袋裹進高高的衣領裡,瞬間感覺到了一股暖意襲來,但馬上刺骨的寒風就夾雜著冷冽鑽了進去,席捲全身,她冷不防的一激靈,懊悔自己出門匆匆忙忙,沒有裹一條圍巾出來。
“是的,王奶奶,我今天上早班”沈不渝一路小跑到王奶奶的店鋪前,探了半邊身進去。
這邊都是一些老房子,王奶奶已經七十餘歲了,早些年喪夫,也一直沒再嫁。她用小小的身軀支撐著這間包子鋪,幾十年如一日,硬是供養出了兩個大學生,這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慰籍和驕傲了。
“給我一個肉包子,一杯熱豆漿”她一邊哈著有些凍僵了的小手,一邊從錢包裡抽出了一張紙幣遞了過去。
“諾,給你。慢些吃,不要急。”王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利索的給她的豆漿裡多加了一勺糖,把零錢塞到她的手裡。“呦,小渝手怎麼這麼涼,一定要多保暖哦,你還年輕,等到了我這個年紀,老了就吃虧嘍。”
沈不渝訕訕的笑著,一邊答應著,一邊拎著包子豆漿小跑著說再見。
她走在寧靜寬敞的街道,清晨的行人零零散散的,都在為各自的生計匆匆忙忙的奔波著。
眼淚終於守不住了圍城,啪嗒啪嗒,破堤而出。
北風呼呼的颳著,沈不渝穿過兩條街道,拐彎處就是地鐵站。她一手拎著包子豆漿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長舒一口氣,終於踏進了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