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一天,我剛到新單位報到不久,接到了小方的電話……小方聽說我調到了他的家鄉,執意要請我吃飯。走在濱海的大道上,燈火斑斕,以前的故事一幕幕翻開——當年的小方還是一名戰士,而我是一名排長。
小方是潮汕人,個子不高,白白嫩嫩,來到雲南的邊防連隊當兵,第一次見面,他用粵語跟我講:“排長,我和你說,我當完兩年兵就退伍,我調研了,回去做生意很掙錢啦。”我回應道:“好啊,那你也要把這兩年義務期服滿哦。”
第一次邊防巡邏,小方很期待,在海邊長大的他沒有見過巍峨的高山,可沒想到他出師不利,巡邏車行駛在蜿蜒崎嶇的鄉間小路,他一路抱著黑色塑膠袋吐得不肯撒手。
這還沒完,穿過茂密的劍麻林,他的雙手被磨出道道血痕,走過獨木橋的時候,他一不小心趟進了旁邊的小溪,鬆軟的泥土下暗藏危險……小方一路叫苦不迭,嚎叫道,這哪裡是巡邏路,這是鬼門關。
所幸,我們巡邏分隊最終還是來到了前往界碑的最後一站,望著巍峨的高山,小方氣憤地說:“走不動了!”巡邏分隊的氣氛有些凝固,我說:“好,我揹你。”我拽過他的背囊和裝具,順勢準備把他抬起來,或許是不好意思,他趕忙說,不用不用。
我們在原地稍作休息後,艱難地爬到了山頂,這裡風景很好,天高雲闊,我看著上氣不接下氣全身癱軟地小方,問他:“現在,你在想什麼?”小方興奮地回答:“無限風光在險峰啊排長。”
冬天,對高黎貢山裡的邊防哨所並不友好。小方怕冷,偷偷提前買好了大功率取暖器,沒想到剛開啟,哨所的電路就不堪重負斷掉了,外面瑩瑩夜雪,全排人銳利的目光直視著小方。我乾咳了幾下,說:“來,我早有預料,生火,奏樂。”說罷,組織大家把柴棚裡的柴火和冰箱裡的燒烤抱了出來,溫暖的篝火旁,是一張張歡呼雀躍的臉。半夜查崗的時候,崗表上多了一行七扭八歪的字——我開始喜歡這裡。
後來我去了機關工作,小方有一天給我打電話,說:“排長,我想留隊了。”我說:“挺好的,為什麼突然想留隊呢?”他說:“我喜歡和大家一起巡邏執勤,一起訓練,覺得以前回去賺錢的想法有點幼稚哈哈哈。”
小方後來還是沒有能留隊,那一年名額很少,在機場,我送老兵回家,看到他滿含熱淚,和班長戰友們告別、擁抱。卸下軍銜,戴上大紅花,就像我剛接到他的那樣。伴隨著《駝鈴》《送戰友》的悠揚音樂。飛機從彩雲之南起飛,回到了南粵大地。
小方最終也沒有完成他做生意的夢想,我在朋友圈看到他成為了一名人民警察,疫情防控期間連續幾天堅守崗位,被街道辦的領導表揚,年底被評為了優秀。
10月,在一個風很安靜的傍晚,我在海邊的一家餐館再次見到了小方,他顯得很精神,他和我談起手底下新來的小夥子不太聽話,像他原來一樣,談起他回來這麼久,總是還會夢到雲南的雲和山,還有那個一起生活了兩年的邊防哨所,還有那些散落在全國各地的戰友,他說,最近颱風要來了,防颱抗臺工作也挺緊張的。最後,他親自下廚,又請我吃了一頓豬肚雞。告訴我,崗表上的那行字是他寫的,從那天起,他堅定了要在邊防紮根的理想信念。雖然也沒實現,但他想在現在的崗位上好好為人民服務。
山風很涼爽,海風很溫柔,小方的山海跨越千里。此時此刻,也有很多像小方一樣的戰士,駐守在祖國的邊防線上,警惕著四周,他們是祖國壯美山河身體機理的神經末梢,凝望著山海和天空,祖國,也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