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的整個身體,只剩下耳朵還算靈便。
二十多年前,丈夫去世了,當時她已經50多歲了,現在,她已經是80歲了。80多歲的老人本應該在家養花養鳥,看電視,而她,卻沒有資格享受這些。
六個孩子之後,她死了五個,生下唯一的兒子,她出生後患有頸椎腫瘤。兒子常年臥床,不僅沒有勞動能力,而且需要不間斷治療,這是一種極難的疾病。老公和五個孩子相繼離世,讓她終日以淚洗面,多年以後,她眼睛幾乎哭瞎了,只能感覺到微弱的亮光。
雖然兒子病重,她還是有一個兒子,可她還是唯一的親人。
二十多年來,她每天都是陽光明媚的時候,早起的時候就是——不管怎麼說,天亮和黑夜都是一樣的。為兒子做飯,為兒子洗臉,陪兒子說話,讓兒子安心在家休息,然後獨自上街。她背上竹簍,腰深深地弓著,手裡拿著彎刀,憑記憶摸索到一個個垃圾箱前,用彎刀敲擊垃圾桶裡的垃圾。單從聲音上看,她就知道哪些是廢紙,哪些是酒瓶,一些是塑膠,一些是鐵片……她會準確地挑出這些東西,放進後面的竹簍裡,然後走到下一個垃圾箱,接著是垃圾箱。她已經不再需要眼睛了。
這麼多年來,她都是靠撿廢品過活的。
她所居住的鄉村並不富裕,能送她揀選的垃圾很少。每一天,她揀選的廢品只能賣兩美元。2塊錢能做什麼?要是餓了,就買兩個餅,要是渴了,就買一瓶水。許多年了,即使她再渴了,也從未在路上買過一塊餅,一瓶水。
這兩塊錢是因為兒子需要的。
一天2元,一個月60元,再加上鎮上近年來鎮政府每月補助280元,她和兒子每個月只能拿到340元。340美元無法保證她和兒子的最低生活標準,何況兒子一個月的醫療費用也要600元左右。每個月她都得從別人那裡借錢,到現在,她已欠下七千多美元的債。
許多人都很同情她,以為她經歷了那麼多的不幸,還能堅持下去,簡直是人間奇蹟。但她從來沒有這樣看過,說,這些東西落在你身上,又該怎麼辦?也沒人幫我扛。說到她兒子,她說,不養活他,不給他治病,怎麼辦?它是我的兒子啊。她說,說起她撿垃圾時只憑聽覺,我的眼睛看不見,不靠耳朵靠什麼?人家再問一次,假如有一天,你甚至不聽使喚呢?她想了一下,說,總有好辦法嗎?鼻樑,手……只要我活著,我就得陪著我的兒子,只要我能掙到一便士,我就堅持要給兒子治病。
他不認為光靠聽力撿垃圾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正如她不認為一天只撿垃圾賺兩美元是多麼微不足道,靠這兩塊錢養活和治療她的兒子是多麼偉大。只覺得自己做了母親應該做的事。
或許她的行為真的感動了老天爺,現在,她兒子的病情已經好轉,不僅情緒穩定,還能下床走路,甚至偶爾幫她做點家務。兒子聽她的話,她聽兒子笑,雖然苦,但累了,她覺得生活總有希望的。
母親的名字叫李方芝,來自湖南省桑植縣利福塔鎮白蛇溪村。這個老人,讓你看了一眼,終生忘不了,我們應該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