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課堂上的張鴻傑讓我刮目相看。
他是這個機構裡所有老師都不願意上課的人。他不像常規意義上的自閉症孩子,沒有自己的思想與見解。他腦子可聰明瞭,所有的老師都說他一肚子壞水:欺負別的小朋友,跟老師頂嘴,控制不了他的所作所為,最關鍵的是,他嘴皮子溜,老師說一句他可以回覆好幾句,但兩年時間,換了好幾個老師,都沒辦法讓他認識自己的名字與幾種基礎的顏色。他是典型的學障。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學障的真正表現是什麼樣子的。
我是這個機構最沒有存在感的老師。所以張鴻傑落在了我的手上。所有資深的老師都領教過他了,沒有人願意帶他。
我不自量力地準備挑戰他與我自己。我想讓他至少學會看自己的名字,寫自己的名字。讓他分清“男"與”女“這兩個字,因為他以後如果在外面,至少不會走錯男廁所與女廁所。
我從督導手上了解他基礎資料的時候,她不置可否地笑。一般來說,新帶一個孩子督導都會詳細交待從哪裡入手教學。可是她只是微笑,對於我,對於我帶張鴻傑。
一個星期過去,我終於知道督導那似笑非笑的含義。我連一個”女“字都沒讓他記住。每一節課他嘴裡都念念有詞:“女孩子的女,男廁所的男。”等快下課再重複一次的時候,嘴裡突然就變成了“男廁所的女。”
我崩潰極了。
今天最後一節上大課,也就是很多小朋友一起上課。他沒有任何懸念地被主課老師單獨拎了出來,和發脾氣的吳逸軒一起發配到牆角坐著。作為輔課老師的我,負責看管他們,以免發生意外,因為一般這個時候的他們都會大喊大叫大鬧,表示抗議。
可是讓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剛安撫好吳逸軒的我正準備轉頭跟張鴻傑講講道理。因為這幾天都是我給他上個訓課,對他的脾氣有所瞭解。我順嘴說了一句:“張鴻傑你幫老師看著逸軒讓他不要發脾氣哦。”他高興地答應了,然後像老師教他一樣,讓逸軒做模仿,給逸軒發指令。。。那動作與神態以及認真勁兒,跟平時混不楞登的樣子完全不搭。
高高舉著一個蘋果模型一遍遍口齒不清地教逸軒說:“蘋果,蘋果。。。”他發不清“果”的音,聽起來是”蘋(朵),蘋(朵)。”因為逸軒是不會說話的,所以他一遍遍地重複“蘋朵,朵,朵。。。”
你想象不到,讓那麼多老師生厭的他,這個時候是多麼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