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大肚槐
•楊繼平
因了革命老區的緣故,平山在外地工作的幹部較多。我在平山工作時,進京公幹常常打擾他們。說完正事兒,西部山區的幾個老鄉就會迫不及待地問起家鄉的大肚槐,那語氣就像打聽村裡的長者一樣自然。誰知他們離開家鄉這麼多年了,還像樹上的鳥兒一樣,眷戀著家鄉的樹木。
大肚槐!你是一棵什麼樣的樹呢?直教人牽腸掛肚。
查閱平山縣政協2009年編印的《平山古樹名木》得知,大肚槐,位於平山縣楊家橋鄉大坪村。
經專家檢測,樹齡600多年,胸圍470釐米。因樹的主幹被雷劈裂開形成一個大肚,能容十幾個人坐臥而得名。當地人說滹沱、冶河兩岸不少人家是山西移民,大肚槐與山西洪洞大槐樹同名同宗。
一個秋實累累的季節,我慕名來到大坪,專門拜訪大肚槐。
遠山如黛,滹沱奔流,漫步滹沱河大坪橋上,映入眼簾的大坪村依山就勢,建築錯落有致,間雜林木花草,顯然一個太行古村落。
村幹部告訴我,滹沱河發源于山西繁峙,流入平山到楊家橋一帶就成了一條大河,大坪村因坐落河的沖積面,故名大坪。是平山最靠西的村,山那邊就是山西盂縣。
走進大坪,呼吸的是清新空氣,聽到的是鳥語蟲鳴,看到的是舊時光景。村裡除少數紅磚水泥建築外,大多是明清時期的古民居,青瓦灰牆,古色古香。不少房屋的屋脊、樑柱、欄杆和門窗均有雕刻裝飾,特別是沿街巷的街門樓簷,大多有各式造型,磚雕藝術風格獨特。
在街道的拐彎或寬闊處,點綴著老井、磨盤、石碾、石凳、捶布石,小衚衕裡青石板鋪地,背陰處苔痕青青,見證著悠悠歲月。村裡尚有不少住戶,以老年人居多,鄰里之間雞犬之聲相聞。
久居鬧市,心情浮躁,到此讓人頓生世事滄桑之感,也更加明瞭“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也只有深山僻壤,才能完好地儲存這些古蹟。
在大坪街上,我們共見到四棵樹齡在500年以上的古槐,大肚槐是其中之一。
鄉親們見我問起大肚槐,紛紛說道:聽爺爺的爺爺說,老槐樹主幹被雷攔腰劈裂,向西倒了。全村人都以為活不成了,誰知後來又活過來了,就是被雷劈的地方成了一個大窟窿。為防上面的枝幹承受不了,老輩人特意在樹幹下支起石柱撐著。一個老大爺說:大肚槐可不服老,每年春天都抽枝、開花、結槐米,開花的時候滿街筒子香。
眼前的大肚槐的根系深深扎入灰巖泥土之中,有的根脈裸露地面,成虎踞龍盤模樣。橫向的枝幹滄桑蜿蜒,我感覺特像一個腰椎骨折或高度駝背而半臥的人,就那麼永久地彎著腰蹲著,但始終保持一個蓬蓬勃勃的姿勢。仰望可見其雷擊劈裂處,又生出兩根垂直向上的側枝,堅強地向著天空開枝散葉、開花結果。
我仔細觀察它被雷劈而形成的巨大窟窿,輕輕撫摸著它縱橫開裂、似石像鐵的樹皮,和大肚槐進行了一次無聲的對話:大肚槐呀大肚槐,你歷經元、明、清幾個朝代,直到今天,一定目睹了無數往事、收集了大量故事,還有許多委屈吧?
幾百年來,人砍羊啃、乾旱少雨、風霜冰雪、地震兵火,你始終堅強地生存,從沒見你一絲絲抱怨。可能是你樹大招風吧,老天爺判了你的死刑,派雷神把你從中間活活劈開,塌天大禍,你九死一生,照樣默默活了下來,且“笑口”常開,這需要多麼寬廣的胸懷呀!天打雷劈而不死,亂雲飛渡仍從容,你雖是棵殘槐,但殘而美,你美在命運多舛而永不放棄,飽經風霜而不言滄桑上。
站在你的身旁,見證著你的故事,我工作中的勞累,生活中的煩惱,偶爾的人生茫然,在這一刻,都變得雲淡風輕。
在大肚槐旁一戶人家小憩,戶主張大爺自小與古樹相依相偎,見到我們他又念起了古。他說大坪山多地少,春種秋收全靠揹簍,困難時期往山西背掛麵換糧食、擔煤推炭、修水庫修渠,老輩人受罪大了。後來生活好了,但孩孩們上學還是複式班,考到古月的,來回一百多里山路全靠兩條腿,後人也能吃苦哩!聽著張大爺的話,我感覺這兒的人多像大肚槐呀!
大肚槐就是站立著的人,太行山人就是行走著的大肚槐!
山村的夜,是那樣的寧靜和安逸。掛在大肚槐枝頭的月亮讓我想起了冀南的故鄉。
臨走,我告訴送我的鄉親,真心感謝平山保護古樹名木的人們,是你們讓外出的遊子記住了家鄉的符號,也讓我深刻理解了什麼叫虛懷若谷、靜水流深。
(文圖由作者提供並授權刊發)
【作者簡介 】楊繼平,男,1966年出生,1984年11月入伍,河北邯鄲永年人,曾在北京軍區第24集團軍、河北省軍區服役,歷任新聞幹事、連隊指導員、組織幹事等職。1999年轉業,現在石家莊市委工作。愛好文學,系石家莊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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