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26日,陝西洛川正在召開著一場野戰軍前委會議,對剛剛結束的西府戰役進行總結,彭德懷司令陰沉著臉,大家誰也沒敢說話。
彭德懷在講了幾分鐘話後,突然聲色俱厲地說:“王世泰,你作為四縱的負責人,給革命造成了嚴重的損失,應該是砍腦殼的!”王世泰嚇得直冒冷汗,立刻站了起來。那麼,彭德懷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王世泰究竟有沒有被砍頭呢?
1948年3月,西北野戰軍在宜川大獲全勝,彭德懷在分析了兩軍的形勢之後,為了殲滅胡宗南部隊的有生力量,解決我軍的作戰糧食和給養困難的問題,當即決定發動黃龍山麓戰役。
彭德懷立刻下達了指令,採用包圍敵人的城池,然後來調動敵人主力在運動中殲滅,來伺機收復延安。
很快,西北野戰軍來到了包圍了國民黨所佔領的洛川城,但是,駐守洛川的國民黨第61旅憑藉著強大的火力和地形優勢,拼死頑抗,而西北野戰軍因為缺乏攻城的裝備,幾次攻城都失敗了,最終形成了敵我對峙的局面。
洛川的國民黨認為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便立刻請求胡宗南的支援,胡宗南收到洛川告急的電報後,命第5兵團的裴昌會支援,但是裴昌會曾和彭德懷交過手,害怕在野戰中被殲滅,因此根本不敢去洛川,只告訴胡宗南部隊在向洛川趕,實際上一直停留在路上。
在兩個目標都沒有實現的情況下,彭德懷決定及時改變戰略部署,決定趁胡宗南部主力都在其他地區,大踏步邁向西府,西府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副司令趙壽山卻說:“西府雖然兵力薄弱,但我們目前在胡宗南和馬步芳的結合部作戰,還是不要太過深入,否則將會有一定的危險。”
彭德懷認為這個說法有道理,但是胡宗南和馬步芳有仇,他們兩個不一定會聯手,現在襲擊西府是最好的時機。彭德懷在戰略會議上說:“此次西府是調虎離山,不僅可以威脅胡宗南的戰略後方,還可以讓他喪失補給基地,這樣一來他便顧不了延安,最後被迫撤出。”
戰士們群情激昂,認為這次一定能夠奪取延安,痛擊胡宗南,而此時一個危險也正在悄悄地靠近西北野戰軍。
根據野戰軍的戰略部署,西北野戰軍的第三縱繼續圍攻洛川,第二、四縱隊為左路,一縱為中路,六縱隊為右路,渡過涇河之後,左路和中路目標直指寶雞。
寶雞是胡宗南在西北的戰略交通樞紐,這裡建有許多的兵工廠,儲存了大量的軍事物資,而守在寶雞的則是胡宗南手下的悍將,異常兇猛驕橫。
胡宗南根本沒想到彭德懷會突然攻擊寶雞,他決定慮收縮防線,放棄延安。儘管如此,目前西北野戰軍仍處於上風,胡宗南立刻告知守城的徐寶,馬家軍的增援立刻就到,讓徐保以現有的兵力固守寶雞。
4月25日深夜,西北野戰軍第一、二縱隊向寶雞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第二天上午,一縱、二縱隊相繼攻入城內,徐保見狀,立刻將師部轉移到鐵甲車上,準備向西竄逃,但是剛開出去不遠,就因為鐵路遭到破壞,無法繼續前進。
於是,徐保便準備乘著鐵甲車離開,但他剛開啟鐵架車門便被我軍的炮彈擊中,重傷倒地,不久之後便一命嗚呼。徐保死後,國民黨的寶雞守衛軍也土崩瓦解,城內的百姓都歡天喜地的迎接解放軍,寶雞得到了解放,也讓我軍獲得了足夠使用兩年的彈藥物資。
至此,彭德懷在馬欄鎮軍事會議上提出的調虎離山的戰略意圖,已經基本上得到實現,不僅順利佔領寶雞,還打擊了敵人的進攻勢頭,使得我軍將士士氣大增。
而經歷過幾次失敗的國民黨方面也意識到,此時的西北野戰軍大舉西進,導致部隊遠離後方,很容易造成孤立無援的狀況,因此他們立刻抓住這個時機。蔣介石下令讓胡宗南集中西北國民黨主力軍共10個旅的兵力,向寶雞進發,而這其中還有馬繼援的部隊,馬繼援是馬步芳的獨子。
誰都沒有料到胡宗南和馬步芳能夠聯手,畢竟他們矛盾深重,而這也讓西北野戰軍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但彭德懷毫無畏懼之色,他在作戰會議上說:“從前我幾次想要圍城打援都沒能成功,這次終於把敵人的部隊都給調動起來了,他們既然來了,那我們就一起打。”彭德懷的話瞬間讓戰士們充滿了信心。
彭德懷在分析了當前的形勢之後,決定爭取時間先讓主力部隊稍加休整,然後再尋機殲滅胡宗南集團,這樣在粉碎了國民黨的夾擊企圖後,主力部隊北上麟遊山區建立根據地。
實現這個目標的關鍵在於,要在扶風縣到鳳翔縣之間設定伏擊,抵抗國民黨的裴昌會部。根據彭德懷的指令,以西北野戰軍第4縱隊警1旅、警3旅和第2縱隊獨6旅,抗擊裴昌會兵團西進的4個整編師。
雖然敵我兵力懸殊,但因為我軍打過很多以少勝多的戰役,所以如果堅決抵抗的話,還是有勝利的希望的。
然而,王世泰所帶領第四縱隊卻在此時出現了問題。他
在收到彭德懷的命令之後,便帶著部隊往扶風縣趕去,準備在杏林鎮這個地區進行防禦。王世泰清楚敵軍人多勢眾,不能如往常的戰役一樣佈置防禦,因此,他便把有限的兵力分散成了許多個小隊來進行防禦。
裴昌會的兵團來到杏林鎮後,發現我軍的防禦十分鬆散,隊伍和隊伍之間隔得太遠,這使得四縱隊伍不能很快的整合來共同對抗敵人。因此裴昌會立刻下達指令,讓主力部隊從四縱防禦的右側進行突破,四縱的防禦很快被攻破。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世泰無力抵抗裴昌會的大隊人馬,就在沒有向上級報告、沒有通知友鄰部隊獨6旅的情況下,擅自帶著四縱隊撤離到了岐山縣的東北山區。
因此,導致我軍的防禦出現了巨大的缺口,第四縱撤退之後,裴昌會仰天大笑:“沒想到共軍這麼快就逃跑了!”國民黨的將士也都十分得意,他們在裴昌會的命令下直奔寶雞。
鳳翔縣負責防禦的獨6旅18團看到國民黨的大部隊正向他們襲來,這讓18團團長大吃一驚,杏林鎮不是應該有王世泰進行抵抗嗎?國民黨軍隊怎麼會這麼快來到這兒呢?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王世泰早已撤退。
來不及想這麼多,18團只好迎難而上,頑強的抵抗裴昌會部的進攻,好在第6縱隊的新4旅前來支援,這才緩解了獨6旅的困境,在經過了一陣激烈的戰鬥之後,將國民黨狙擊在距鳳翔縣五六公里的地區。
儘管如此,由於王世泰的輕易撤退,還是造成了我軍戰士的大量傷亡。
4月27日,裴昌會部捲土重來,繼續向鳳翔縣逼近,西北野戰軍的左路在狙擊的時候沒能成功,而右路也受到了打擊,這就導致我軍的主力部隊完全陷於被動的地位。
看到戰勢惡化得如此之快,彭德懷當機立斷,決定撤出寶雞。在撤出之前,他命令一、二縱將寶雞的兵工廠、軍火庫以及來不及運走的軍事物資全部炸燬,不給敵人留下任何的物資。
為了保證撤離任務的萬無一失,彭德懷特地強調集中一個團,撤一個團,集中一個旅,撤一個旅。到了當天晚上,撤退的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寶雞城外的槍炮聲也越來越近,彭德懷此時還在城內組織撤離工作。
野戰警衛隊的人員催促彭德懷趕緊離開,但是因為有一支隊伍沒有聯絡上,彭德懷堅持要把電報發出去再走,並且向警衛員要來了手槍,對警衛員們說:“只要部隊能夠全部撤走,我自己沒什麼,我還可以帶著警衛營打游擊。”
直到將撤退的訊息通知到所有的縱隊,彭德懷才安心地撤離寶雞。
彭德懷在撤離寶雞之後,國民黨的馬繼援部十分猖狂,幾次襲擊六縱的隊伍,還狂妄的對外宣稱:我們不把陝北的共軍給消滅完,老蔣可能要把我們調到山西戰場去。
蔣介石得知後,認為這是個製造輿論的大好機會,便組織了很多記者去採訪馬繼援,在報道中大力吹捧馬繼援,胡宗南也在電報中誇讚馬繼援是少年英雄。
敵人的囂張氣焰讓我軍戰士氣憤不已,特別是王世泰,因為他在杏林鎮的錯誤決定,導致部隊受到了損失,所以他下定決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與敵人決一死戰。
為了保障西北野戰軍的主力部隊安全,第4縱隊、獨6旅、獨4旅等作為狙擊部隊在鳳翔縣抵抗國民黨軍,國民黨軍在空軍的支援下,向我軍發起了空襲,大大增加了我軍狙擊任務的難度。但是王世泰這次頑強的在戰場抵抗,和其他縱隊一起連續打退了國民黨軍隊的數十次進攻,將國民黨軍狙擊在鳳翔縣境內,最終出色地完成了掩護主力的任務。
然而,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第4縱隊又犯了個錯誤。
為了粉碎國民黨的圍殲計劃,彭德懷下令第4縱隊沿屯子鎮至肖金鎮公路構築縱深野戰工事,轉入機動防禦,掩護主力向鎮原縣南莊李家集結,但是第4縱隊警3旅沒有執行運動狙擊的任務,該旅的第5團違抗命令,撤到肖金鎮以東,導致馬繼援的部隊毫無阻礙的追擊上了西北野戰軍的主力。
西北野戰軍在與馬繼援部隊的交手中,雖然最終擊斃了國民黨軍千餘人,但是也讓我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在敵人不捨的重兵圍剿之下,彭德懷率領西北野戰軍的主力在經過了連日的苦戰,終於將主力轉移到陝甘寧邊區的解放區,擺脫了胡宗南、馬繼援部隊夾擊的被動場面。
西府戰役到此也落下了帷幕,此次作戰,收復了延安,殲滅了敵人的有生力量,雖然戰果輝煌,但是損失也比較嚴重,而且還暴露了西北野戰軍內部的不少問題。
因此,1948年5月26日,西北野戰軍前委召開了一場會議,會議的主要內容是總結西府戰役的經驗和教訓,來確定部隊的整訓計劃和此後的作戰方針。
在會議上,彭德懷指出雖然此次戰役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但是也出現了非常多的問題。首先彭德懷進行了自我檢討。他認為是因為自己在戰前沒有準備不充分,對敵人瞭解得不夠透徹,沒想到馬步芳和胡宗南會為了利益聯手。
聽到彭德懷的話,王世泰覺得十分羞愧,他在臺下低著頭,不敢看彭德懷,然而,接下來彭德懷便提到了他。
“特別是第四縱隊的同志採取嚴重的自由主義態度,不執行上級的命令,幾次喪失有利的戰機,放走了敵人。”
接著彭德懷走到王世泰面前聲色俱厲地說:“王世泰,你們的這種行為是要砍頭的,你沒有電臺嗎?為什麼不請示報告,自作主張撤退?”
聽了彭德懷的話,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害怕彭德懷一怒之下真的槍斃王世泰。實際上,彭德懷只是想讓王世泰能夠記住這次教訓,並非真的想殺他。
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王世泰痛定思痛,對自己嚴格要求,在第四縱隊內部進行思想教育,管理隊伍的紀律。在他的不斷努力之下,第四縱隊煥然一新,成為了西北野戰軍中紀律最嚴明的隊伍。
在接下來的幾次戰役中,王世泰帶領著第四縱隊屢戰屢勝,為解放大西北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在1949年時,王世泰受邀出席開國大典。
而這個訊息也是彭德懷給他帶來的,王世泰的進步離不開彭德懷的教導,因此,他一直對彭德懷十分感激。
在王世泰晚年的時候,接受記者的採訪,提到彭德懷時,王世泰眼中含著晶瑩的淚珠地說:“雖然彭老總曾經嚴厲地批評過我,但正是因為他的嚴格要求,才有我的今天,他將永遠是我的良師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