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3月25日深夜,毛主席、周總理等人在當天下午西苑機場閱兵式之後,又在頤和園的景福閣同李濟深等十幾位民主人士一同商談有關政協會議的事宜直到深夜十二點。
周邊的警衛員們都以為,已經這麼晚了,首長們肯定要休息到深夜了。
沒想到會開完之後,周總理立刻找到了負責警衛工作的劉進中,告訴他:“馬上準備車去香山。”
劉進中一聽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個大錯,他試圖掩蓋自己的錯誤,就向周總理建議道:“天這麼晚了,在荒郊野外車隊出問題怎麼辦?還是住在這裡吧。”
周總理的態度非常堅決,立刻走!
此時,毛主席等人也從房子裡走了出來,顯然是準備坐上車去香山了。劉進中不敢耽誤首長們的行程,就將毛主席引到了一輛小轎車中。
毛主席沒覺得不對,徑自坐了上去;周總理卻瞪大了眼睛:這輛車原本是他坐的。倒不是說兩人不能擠一輛車,也不是沒有別的車供周總理坐了,只是毛主席自己來時乘坐的車去哪兒了呢?
劉進中一看自己的錯誤已經掩飾不住了,只得承認:他未經請示,自以為晚上首長們會住在頤和園,不會再用車了,就擅自允許駕駛毛主席專用車的司機開車去看病了。
司機開走的可不是一輛普通的車,而是當時唯一的一輛防彈車,整個部隊裡就搜出來這麼一輛美國30年代的老道奇保險防彈車,是從濟南王耀武手中繳獲來,劉少奇特意叫李克農調過來的。
在分配車的時候,周總理也為確保主席的絕對安全將這輛防彈車給了毛主席,其他人都只是坐普通小車。
誠然,開車的司機肚子痛是要去看病的,只是在准許他去看病之前,無論如何劉進中都應該請示中央首長,而不是擅自做主,自以為當夜不會用車了就讓司機開著車走了,還開走了毛主席專用的車。
事後周總理發了相當大的脾氣,指責劉進中當晚不負責任,不請示報告、擅自做主。
這也難怪,如果毛主席的生命安全出了問題,這是誰都負不起的責任。而司機開走的恰好是當時唯一一輛防彈車,倘若有一輛備用的周總理或許都不會這麼生氣。
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後,斯大林才送了兩輛特製的吉斯牌保險轎車和毛主席和周總理,又過了一段時間新中國才有了自己建防彈車的能力。
這麼寶貴的資源說放走就放走,周總理又怎麼能夠不發脾氣呢?
為了這次進北京城的安全,中共中央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在許多方面都做了充足的準備,力求每一個細節都做到讓敵人無機可乘。
為此,李克農特別將北平市公安局秘書長劉進中派到毛主席身邊,負責進北平城一路的警衛工作。為確保萬無一失,就連選司機這件事都慎而又慎。
在中共中央五大書記進城的前一天,劉進中帶上了進城保衛聯合辦事處的一名秘書袁澤來到了東北義園,也就是京郊的一處墳地。
袁澤本以為自己是來關禁閉的——就在劉進中來找他的前一會兒,他發現自己丟掉了一份極其秘密的國民黨潛伏特務名單。
進入到義園一座荒涼的房子裡,袁澤看到了另一名幹部,他更肯定自己是來關禁閉的了。
他認識這名幹部:前一段時間解放軍進城的時候,這名幹部不遵守進城紀律,抓到了一名特務後抱著特務的收音機坐車美滋滋繞了北平三圈,算是“炫耀”。結果剛剛“兜風”回來,就被關進了禁閉室反省。
中共中央五大書記:毛主席、朱德總司令、劉少奇同志、周總理、任弼時同志
兩人正在“惺惺相惜”的時候,劉進中又推門進來叮囑:“你們倆不許出屋,等著,有任務。”
說完他就風風火火地走了。在義園房間裡的“前輩”不無同情地對袁澤說:“看來你是真的禁閉了。”
其實,兩人都誤會了,他們是真的有任務在身。不久之後,兩人拿到了一摞厚厚的檔案,足足有三十幾人的。
劉進中交代他們,一定要在當夜12點之前將這些檔案審查清楚。兩人一翻,發現這些檔案有一個共同點——全都是司機,而且是會開小轎車的司機。
在當時的部隊中,會開大車的人多得很,會開小轎車的反倒是少數,能挑出三十幾個人已經是極限了。
這三十多個司機都是從東北、天津、北平調來的,每人都要開一輛車。各地將這些司機選來的時候基本都審查過,一般沒有大問題。
有的社會關係和個人歷史有些複雜的,就安排到後面的車上去。到了快天明的時候,這些檔案全部被審查完畢,均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劉進中優中選優,挑了8輛車、8個司機專門給中央首長服務。
當時的袁澤和另一個“關禁閉”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審查這些檔案。審查完畢之後,兩人被劉進中叫上了車一同去到了清華園。
在進去之前,劉進中親自檢查了一遍兩人有沒有帶槍。直到進入清華園,看到清華園車站周圍武裝警衛密佈,他才意識到有大人物要來了。很快,毛主席就在此下了火車。
袁澤徹底高興了起來。一是因為又見到了毛主席——此前毛主席在西柏坡作報告的時候他曾經去聽過,二也是因為自己被帶過來,肯定是要負責毛主席的警衛工作了,這也是一種榮耀。
第三,就是自己肯定不會被關禁閉了。在毛主席這一天的行程中,從清華園到頤和園再到西苑機場,後來又返回到頤和園,一路上都是袁澤和另兩名警衛坐“開路車”,來保證毛主席的安全。
專門挑了義園這樣一個荒涼、少有人來的地方審查司機檔案,又經過多輪仔細地篩選,可見當時對毛主席的警衛工作做到了多麼認真細緻的程度。
負責給毛主席開車的司機也是一名老手——他叫做孫長金,是遼寧大連人,是專職給李克農開車的,如今調過來給毛主席當司機,也是非常保險的。
可惜這個非常保險的小夥子當天晚上身體非常不適,突然腹痛不止。劉進中又一時疏忽,讓他開著唯一一輛防彈車去看病了。
儘管當時是深夜,但誰也不敢保證沒有敵人埋伏在路上。原本嚴密的警衛工作,因這輛防彈車不在,到底出了一個小缺口。最終,毛主席只坐了一輛普通的小轎車從頤和園前往香山。
一路上,周總理也好、警衛員們也好都非常緊張。原本就空曠的北京西郊在夜色的寒氣之中更添了幾分肅殺與緊張的氣氛。
未經請示就放走了防彈車的劉進中一路上都緊緊握著自己手中上膛的手槍,一眨不眨地盯著四周。
他深知這次事件的責任在自己,如果真的有敵人忽然放冷彈攻擊車隊,那他是拼死也要上去保護毛主席的。
幸好一路平安無事。不過該問責還是要問責,劉進中老老實實捱了周總理的訓斥,並作了檢討。
眾人都沒想到的是,到了香山之後又發生了一件讓周總理大發雷霆的事情。這次事件的“主人公”叫做王範,時任東北社會部部長,他負責安排香山的中央首長住房。
就在一天前毛主席到達清華園車站的時候,原本負責此處安保的王範到處找不到人,直到一行人到了頤和園益壽堂中才見到了他。原來,他去守著頤和園的廚房了,防止有人在飯菜中下毒。
下毒一事在中央警衛團中並非沒有發生過。就在去年中秋節上,中央警衛團團部的飯裡就被下了毒,整個團部吃大灶的一百多人全部上吐下瀉,有一名司號長甚至七竅流血暈了過去。除了吃中灶的幹部和防空哨警衛,就連團衛生隊都沒能逃過去。
內部的特務也趁這個時候與國民黨串通一氣,在團駐地附近擺上了紅布方便空中的飛機確定目標。
國民黨的十多架飛機就這麼對著警衛團駐地轟炸了整整一下午。團長劉輝山急得沒有辦法,只能去附近的老鄉家裡買了一大堆梨,請老鄉們幫忙給戰士們喂梨來中和毒素。
後來追查的時候才知道,這毒其實是砒霜,毒性十分厲害。好在下的量不多所以沒有人傷亡。
下毒的過程也是精心設計的:有一個老頭給了當地的一個小孩子一包藥粉,謊稱這是“強身健體的藥”,吃了對身體好。孩子沒有想太多,做飯的火頭兵們也沒有提防常在附近玩的孩子。就這樣,一包砒霜被順利下進了肉湯裡。
毛主席知道此事後提出“以後過節不準會餐,要吃平時吃。”
這不是不準大家過節的意思,而是要減少敵人借過節聚餐的機會“搞事情”的可能性。因此,中央警衛團直到建國初期都沒有再會餐過。
因此,王範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身為安保工作最高負責人,他一直沒有出現在首長們身邊,在需要了解警衛工作的時候找不到他也是不對的。因此,他這頓批評捱得並不冤枉。
王範這種有點“鑽牛角尖”,有的時候考慮問題不全面的缺點,在當天晚上帶路時又體現了出來。由於只有王範知道各個首長住房的路,因而他乘坐的車一直開在最前面。
在天黑、路又比較熟的情況下,司機沒有參照物,越開越快,而且當時在車上的王範還特別叮囑了司機要開快些,速度開起來就剎不住了。
這可苦了後面的車,這些車的司機第一次來香山,不熟悉香山的路,在天黑的情況下就更怕跟丟領頭的車,於是所有的車都越開越快。
開快了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保證穩定性,首長們坐著不舒服,在山路上安全問題也出現了隱患。坐在車上的周總理就皺起了眉頭,連聲說著“不要太快……”
但是當時沒有對講機,整個車隊都在高速行駛的情況下,單獨的一輛車是慢不下來的。
要知道,香山的公路是臨時搶修的,質量比較一般,很多地方還是陡坡,小轎車爬起來非常費勁。
進入香山大門不久之後就遇到了一個70度左右的大斜坡,司機們將油門踩到底都沒能爬上去。
毛主席不為難司機,見汽車上不去,就自己下來走了一段路,到香山慈幼院附近換了專門爬坡的越野吉普,又開了一陣才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
到達目的地後,王範一下車就被周總理抓住了,問道:“想幹什麼你?”
王範有點懵,周總理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跑這麼快?”
王範這下知道了周總理生氣的原因,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我怕前面有炸彈,把我炸死了,你們隔得遠沒事。”
這份忠心和保護首長的心是值得肯定的,只是他完全忽略了車跑得這麼快,萬一追尾或者翻車了,那就是更大的事故了。周總理對此哭笑不得,但依舊嚴肅批評了他考慮不周的問題。
毛主席這幾天也有不滿意的警衛的地方。他批評道:“你們搞得我進北平比蔣介石進北平還厲害。”
原來,為了守護毛主席的安全,沿途站了非常多計程車兵,無論毛主席的車隊走到哪兒,警衛都是每百米就站上一個士兵。對於三輛吉普車就進了西柏坡的毛主席來說,這架勢著實太大了。
毛主席
更讓他不高興的是在去西苑機場的路上,沿途的武裝士兵甚至將槍口直接對著路上的行人。中國共產黨是為人民服務的黨派,槍口怎麼可以對著人民群眾呢?就這一點,毛主席和周總理都批評了警衛工作的欠考慮之處。
周總理則看得更細一點,他指出當天的警衛工作:“太機械、太生硬,太不像話。”原來,每百米一個崗,有些士兵對著的就不是有威脅的地方。
例如有的人刺刀端平對著的是群眾的馬車,有些人對著的是工人打鐵的房子。用周總理的話說:“馬是特務嗎?牆有什麼罪?”
終究是第一次組織首長們身邊的警衛任務,嚴肅有餘,但經驗不足了。事後,李克農也給毛主席遞了一份關於打前站的總結報告,檢討了工作中出現的諸多漏洞,諸如槍口對外、交通斷絕等問題。
好在儘管在執行上出了一些問題,毛主席終究是平安地到了北平,沒有出任何的安全問題。隨著毛主席一同進京的李訥深知在一路上睡得很香,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在原本的住處了。
總的來說,這一路的警衛工作已經算不錯了,稱得上“瑕不掩瑜”。從3月23日下午兩點半左右毛主席離開西柏坡開始,身邊的警衛人員的神經就繃到了最緊的程度。
當日下午離開西柏坡的一共有11輛小汽車和10輛大卡車,毛主席坐在車隊的第二輛車上,中央警衛團的手槍連和步兵排則坐在大卡車上完成沿途護衛任務。
前往第一站——保定的路上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按照原計劃,毛主席一行人應當在3月23日當天趕到保定,但因為當地連年戰爭、公路破壞十分嚴重,汽車行駛十分困難。當天傍晚五時左右車隊才到達唐縣淑閭村。
天色已晚不適合繼續趕路了,當晚只能在這裡過夜。毛主席前半夜召集村幹部座談,下半夜批閱檔案,幾乎通宵未眠。
次日凌晨4時,車隊離開了淑閭村,於當日中午11時許到達保定,剛好趕上午飯。在這裡停留四個小時後,車隊又踏上了前往北平的路途,24日傍晚到達了涿縣。
涿縣歷史上出過兩個著名帝王:蜀漢昭烈帝劉備和宋太祖趙匡胤。
毛主席饒有興致地參觀了涿縣的三義宮,沉思後評價道:“曹操佔天時,孫權佔地利,劉備佔的是人和。”“人和就是團結,就是民心,團結就是力量。”
這是毛主席在進入北平之前的思考,他當時已經看到了中國的大勢:中國共產黨擊敗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只是時間問題。當入駐千年古都北平時,毛主席不可避免地開始思考如何治理新中國的問題。
在保定用午飯的時候,他還特意在席間提到了“我們可不要當李自成呀!”
從農民隊伍中走出來的李自成雖然打到了北京,將脆弱的明王朝擊潰,卻因為進入北京之後立刻驕傲、腐化了而沒能守住自己的戰爭成果,最後連自己的命都沒有保住。毛主席提到李自成,有著“以史為鑑”的意思在。
進入涿縣時還有這樣一段軼事。因毛主席的車隊抵達涿縣縣城時已經是掌燈時分,涿縣城門緊閉,當地縣委和駐軍領導也沒有接到中央領導晚間經過涿縣的通知,因此堅決不開城門。
守城門的衛兵鏗鏘道:“沒有我們領導的命令,哪怕是毛主席來了也不行!”
毛主席聽了沒有不高興,他對身邊的衛士們說:“他們做得對,不要緊,可以等一等。”
出於安全考慮, 毛主席等中央領導在涿縣改乘坐火車而不是繼續坐汽車進北平。
據《新中國1949》所說,在涿縣時有訊息稱“特務將在從涿縣到北平的途中進行破壞”。因而,3月25日凌晨兩點半,前往北京的專列開動了。
為保證安全,涿縣開出了三趟專列第一列掛八個客車,載警衛部隊和少數幹部作為“壓道車”,他們將在西直門下車後直接前往香山;第二列掛八個臥車和一輛餐車,直開清華園車站,毛主席就在這輛火車上;第三列則掛五個客車、三個行李車,開往北京前門車站。
前往清華園的專列在3月25日清晨6時左右抵達清華園火車站,毛主席等人依次走下火車,乘坐汽車開到了早已經布好警衛哨兵的頤和園萬壽山益壽堂休息。
說是可以休息一會兒,周總理卻一直在忙碌。他先行去到了西苑機場,也就是下午的閱兵式現場。在這裡,他攤開地圖,看著頤和園到西苑機場之間的“V”字形路線,認真詢問沿途的警衛工作情況。
受到周總理嚴謹態度的影響,便衣隊隊長高富有、社會部部長王範在詳細報告頤和園到西苑機場之間的警衛情況後,又一同乘坐吉普車對沿線工作再作了一次巡查,以保證下午到來的毛主席等人的絕對安全。
中央首長們或將長期居住的香山地區,警衛工作做得尤其到位。毛主席來到香山的那天,便衣隊長和指導員都匆忙趕到了香山,扛著掃雷器掃了一遍又一遍。
此前香山已經掃過好幾次雷了,但就在不久前又在毛主席即將入住的地方發現了一顆手榴彈,可見其安全隱患依然不小。
當時的掃雷工作進行起來遠不如現在這麼方便,因為沒有儀器搜尋,只能用人力到處走,到處看,用棍子到處捅一捅,所以時常會出現排雷不乾淨的情況。
毛主席在西柏坡的事後就是依靠人力,每天用兩個排的兵力事先在毛主席散步的平臺上排雷的。
到了香山還要好一些,有了排雷器,但精度不太夠,還是需要人力輔助徹徹底底地掃一遍,還要預防敵人再來埋下地雷。
就這樣,在3月25日這一天,便衣警衛隊在香山又掃了一遍雷後,將毛主席居住的房子看了起來。負責人焦萬友後來不無自豪地說:“當天晚上總結匯報時我們管的香山那一段沒出問題,可以說是順利的。”
便衣隊長高富有爬上了香山的“鬼見愁”,這裡原本是京郊有名的風景名勝之地,但他卻絲毫沒有賞風景的心情。
玉泉山上的塔,香山一帶的各種山洞、甚至山上的一棵半空樹他都鑽進去看了一遍,確保這些地方沒有藏人的可能性。幾天的時間裡,他就磨爛了好幾雙鞋。
好在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毛主席對雙清別墅非常滿意,在這裡一直住到了6月進北京城,期間沒有發生任何安全事故。
到了雙清別墅毛主席興致很高,他興奮地說:“這標誌著中國革命取得了偉大的勝利!”當晚,新華社向全國播報了“黨中央毛主席勝利抵達北平”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