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桅杆
林彪的性格有些孤僻、清高、自負,不大懂人情世故,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在戰爭年代的威望卻非常高,無論是紅軍時期、抗日戰爭時期還是解放戰爭時期都如此。林彪與領導、同事或下屬之間,基本上都是工作關係,工作配合也大多比較好。比如一直是軍事將領的林彪,與兩個搭檔時間較長的政委聶榮臻和羅榮桓,工作關係都相當不錯。應當說,林彪在戰爭年代的威望完全是戰場上打出來的。但由於性格的原因,林彪的崇拜者不少,朋友圈卻很小。四野那些所謂“林彪的愛將”,林彪與他們之間,只是上下級工作關係,真正私交好的還真不多。對這些將領,無論出自哪個“山頭”,只要有能力,林彪都會在工作上的信任和提攜。而這些將領對於林彪,也主要是尊敬或崇拜。
【1937年9月,林彪(時年30歲)被任命為八路軍第115師師長。圖為115師師長林彪副師長聶榮臻率部深入敵後】
現實中,類似林彪這樣性格的人,基本上朋友都不會多。數一數,在戰爭年代與林彪關係比較好的,大概只有左權、劉亞樓、高崗等極少數幾個人,當然還有葉主任。人數雖少,但個個是能人。到了和平時期,林彪的朋友圈不可能再增加。由於林彪的性格以及“苦行僧”式的生活,註定林彪不可能有非常親密的朋友。上述幾位,也只能說是與林彪私交較好的。
先說說左權。
從筆者閱讀的書本資料中,林彪與左權的私交應該是最深的。
其實,林彪與左權交往的時間並不算長。當然,能不能有深交,與交往時間並無必然的聯絡。林彪與左權是1931年在蘇區認識的。左權是黃埔一期畢業的,是林彪的學長。1925年,左權派往蘇聯,先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後於1927年9月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30年回國並進入蘇區。1931年初開始,左權到紅1方面軍總司令部任職,先是作戰參謀,後任參謀處長,林彪當時是紅4軍軍長,兩人應該是在此期間認識的。
1936年6月,被任命為抗日紅軍大學校長時期的林彪(時年29歲)
1933年12月,左權調任任紅1軍團參謀長,林彪是軍團長,兩人開始共事,一同度過第五次反“圍剿”和長征路上的艱難歲月。1936年6月,林彪被任命為抗日紅軍大學(1937年1月改名為抗日軍政大學,簡稱抗大)校長,左權代理紅1軍團軍團長,兩人共事至此結束,時間只有2年半。抗戰爆發後,林彪任八路軍115師師長,左權任八路軍副參謀長,同赴抗日前線,但烽火連天,戎馬倥傯。1938年3月2日,林彪被晉軍誤傷,離開了抗日前線。1942年5月25日,左權在山西遼縣(現左權縣)十字嶺突圍戰鬥不幸犧牲。
林彪在延安獲悉左權犧牲的噩耗,悲痛欲絕,當即寫下一首《悼左權》的長詩。這首《悼左權》中,林彪愧疚“當你戰死沙場的時候,我卻沒有親自在你旁邊,看著你、救護你、撫著你”。他回顧了與左權的相識相知,謳歌了左權的才華和人品,回憶了與左權共同戰鬥的熄火歲月。整首詩語言樸素,感情真摯,發自內心,至今讀來,仍令人淚眼模糊。例如:“過度的繁勞使你好說夢話,你的夢話我常聽到,你所說的句句都是戰鬥的安排”;又如:“子彈炮彈炸彈,在我們的前後左右縱橫亂落。殺聲震盪著山谷和原野,炮彈炸彈的塵土時常撲在你我的身上,我們屢次從塵土中濃煙裡滾了出來”。林彪一生詩作不多,這是唯一一首悼亡詩,且長達108行。這首詩表明,林彪與左權之間,不僅僅是同志情、戰友情,更有著極深兄弟情。遺憾的是,兩人自1937年底以後,再也無緣相見。
再說劉亞樓。
早在蘇區時期,劉亞樓就是林彪的部下。長征路上,劉亞樓先後任紅1軍團紅2師政委、紅1師師長,到陝北後曾任紅2師師長。紅軍改編為八路後,劉亞樓沒有去抗日前線,而是留在延安任抗大教育長。1939年,劉亞樓被派往蘇聯,入劉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在蘇聯紅軍中任職,參加蘇聯衛國戰爭。1945年8月,蘇聯進入中國東北對日作戰,劉亞樓以蘇軍少校參謀身份,隨蘇聯紅軍進軍東北。可以說,劉亞樓完整缺席了八年抗戰。
劉亞樓所在的蘇聯紅軍部隊進駐大連後,負責中蘇之間的聯絡工作。當時,我軍正派大批幹部和軍隊進軍東北,劉亞樓正好遇到在大連養病的老領導羅榮桓,立即表達了想回自己部隊工作的願望。羅榮桓隨即向林彪推薦了劉亞樓。
1946年2月,林彪對這位老部下經過一番考察後,馬上向總部建議,由劉亞樓擔任東北民主聯軍參謀長,總部很快批准同意。這一任命是非同尋常的:劉亞樓雖然在紅軍時期就是師長,但畢竟離開國內已經六七年了,突然擔任大單位參謀長這麼高的職務,當時坊間用“橫空出世”來形容這項任命。後來的事實證明,劉亞樓沒有辜負林彪的提攜,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參謀長。這也說明林彪的眼光是非常獨到的,用人也不拘一格。
在東北期間,林彪和東野司令部住在雙城。可能由於工作關係,平時與林彪來往最多的就是劉亞樓,與林彪也比較聊得來。據林彪身邊的工作人員回憶,當時敢管林彪“家事”的,唯有劉亞樓。一次,不知道因為何事,林彪與妻子葉主任吵架吵得很兇,林彪甚至隨手拿起馬鞭,要抽打葉主任。周圍的人嚇得都不敢動,有人趕緊去報告參謀長。劉亞樓趕到後,上前奪下林彪手中的馬鞭。奇怪的是,劉亞樓勸導了幾句後,這場家庭風波也就平息了,後來此類的事也沒再聽說過。就衝這一點,可見林彪與劉亞樓之間有著相當好的私交。
也有人說,林彪曾經講過他與劉亞樓情同手足之類的話,但這並不符合林彪一貫的語言風格。只是逢年過節,林劉兩家人時常走動走動,這卻是事實,在林彪的朋友圈中是極少見的。1965年5月7日,劉亞樓因病逝世,林彪親自主持了這位愛將和朋友的追悼會。
再說說高崗。
林彪的身邊工作人員回憶,從東北戰場到建國以後,不事先打招呼,不用預約、隨時可以去見林彪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劉亞樓,另一個就是高崗。林彪任東北局書記後,地位比高崗高。而建國之後一段時間,林彪的地位是與高崗相當或低於高崗的。
高崗出身於陝甘紅軍。在陝甘根據地和紅軍的創始人謝子長、劉志丹相繼犧牲後,高崗成為陝甘紅軍的代表人物。由於陝甘蘇區成為紅軍長征後的落腳點,主席對陝甘紅軍一直心存感激之情,對陝北的幹部也照顧有加。加之高崗工作能力很強,深受主席器重,提升很快。1935年9月紅15軍團成立時,高崗只是政治部主任。到1941年初,高崗就擔任了西北局書記。1945年當選為13名核心局委員之一。而林彪只是中委。
高崗比較草莽,性情耿直,性格豪爽,也有些跋扈,但工作上毫不含糊。在東北解放戰爭期間、在抗美援朝期間,高崗的後勤工作都非常出色。高崗執掌東北後,東北的經濟很快恢復,各項建設也有聲有色。志願軍入朝作戰一週年之際,朝方授予彭德懷最高級別的一級國旗勳章。彭德懷在授勳結束後說:“這勳章授給我不合適,第一應該授給高麻子,第二應該授給洪麻子。”高麻子是指高崗,洪麻子指的是洪學智。
平津戰役總前委指揮部合影,左起:黃克誠、譚政、聶榮臻、蕭華、羅榮桓、劉亞樓、高崗、林彪
林彪與高崗在東北只共事3年,林彪只管打仗,後方的根據地建設、二線兵團組建及訓練等主要交由高崗負責。東北的仗越打越大,高崗為前線輸送了大批後備兵員和後勤物資,滿足了戰爭需要。因為工作關係,也因為私交不錯,在東北局幾個副書記中,高崗與林彪來往是相對比較多的,他經常去雙城看望林彪,兩人也比較聊得來。
舉個建國初期的例子。建國以後,林彪一直處於養病狀態,雖然兼任職務不少,但大多是掛名,基本不參加具體工作,各種會議也通常不參加。1952年,六大行政區建制撤銷,各大區負責人到京工作,史稱“五馬進京”。1952年10月,高崗離開東北到京,出任新組建的國家計委主席,副主席為鄧子恢,委員有陳雲、彭德懷、林彪、鄧、饒等。當時的計委是與政務院(1954年9月改稱國務院)地位平行的機構,主管所有的工業和經濟部門。高崗還是新中國的副主席,此時的地位遠高於林彪。
1953年6月,計委組織召開財經會議。當時林彪在京休養,主持會議的高崗帶著20多名參會的地方和軍隊幹部,專程去西山看望林彪。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高、林之間的關係很密切。當然,從這件事上,也體現了高崗的性格。
最後順便說說葉主任。
葉主任原名葉靜宜,是林彪的第二任妻子,比林小10歲,是蔣軍少將之女,可謂大家閨秀,有文化、有教養,氣質優雅,舉止大方,身材長相都好。1935年在北師大附中讀書時,在學運中曾經上街頭演講,1936年初加入組織。七七事變後,葉主任赴延安,投身革命。1944年前後,林彪與葉主任這對英雄與美女的結合,在延安讓好多人羨慕。自然,葉主任是林彪朋友圈裡的一員。
葉主任不僅長得好,還很有才華,性情活潑,興趣廣泛,喜歡中外文學,還善於學習。在東北期間,因為要帶兩個孩子,沒法工作。但葉主任並沒有甘於當“全職太太”,自學俄語,並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能夠翻譯俄文小說。建國後林彪去蘇聯療養,葉主任負責林彪生活併兼做翻譯,方方面面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據林彪身邊的工作人員回憶,當年葉主任為人挺好,對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挺和善。1949年夏天,四野總部南下武漢。當時部隊正值暑期休整,戰事暫停,司令部也相對清閒了一陣子。總部工作人員無事可幹,晚上打牌,興奮時還大呼小叫。第二天早上,葉主任過來對他們說:你們下次玩牌時小點聲,101昨晚被吵得一夜沒睡好。這事要是發生在別的首長或夫人那裡,可能早就一頓訓斥了。
事物都有兩面。葉主任年輕時敢於上街頭演講,願意放棄優越的家庭生活奔赴延安,一方面表明具有救國救民的理想,一方面也表明葉主任具有不甘平庸、不夠安分的性格。林彪自己非常自律,對葉主任也要求頗嚴,管得很緊。林彪性格孤僻,喜歡獨處;葉主任生性活潑,喜愛拋頭露面,兩人性格反差很大。也許屬於那種性格互補型的夫妻。在戰爭年代,葉主任對林彪是比較順從的,似乎有點怕林彪,但兩人相處總體上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偶爾也吵架,但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有說法認為,林後來的結局,葉主任負有很大責任,是不是這種性格在起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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