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爾桔(1937.2--2013.5),廣西貴縣(貴港市)縣城廂人,在筆者二伯錫琳的六名子女中,他排在第三,即我的堂三哥,習慣稱呼為桔哥。青少年時代,他曾在貴縣達開中學就讀,二伯建國後調任衡陽鐵路工程學校校長,1952年夏,二伯孃及眾子女隨之遷往。
在二伯的六名子女中,爾桔是經歷最奇特、操心也最多的一個。1956年,他考入清華大學水利系,當時思想進步,原屬於培養入黨物件。誰知1957年,命運與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竟然被打成右派。當時清華大學對右派學生,尚網開一面,沒有開除學籍,但要接受勞動改造和教育。
1958年初,爾桔被安排到京西門頭溝煤礦,下井坑道作業,同一屆去的右派同學有好幾名。約到年底,在坑道放炮時,突然發生事故,屬清華水利系的學生,在事故中傷亡達十餘人之多。
事故發生時爾桔也在現場,他因肩負著較重的鑽探工具,走在隊伍的後面。事故發生的瞬間,他還想衝上前面去救援,被身旁的老師傅果斷出手制止,否則的話,他也當場死於非命了。在隨後清理現場的善後工作中,他含淚收殮了同伴的遺體。事故發生後,北京市委將清華的右派學生,全部撤回了學校。
回校後,爾桔分配在水力學實驗室當實驗員,臨時住在一個工人宿舍,四個人四張單人床。不久,右派學生又被安排到黃家源水庫勞動,在工地,他一度擔任過記錄員之類的工作。
1961年,爾桔獲得摘除“右派份子”的帽子,從原來就讀的水(利系)一班,重新插入到水五班(注:當時清華的編班稱呼,一班意指1961年畢業的班,五班是指1965年畢業的班)。而當年清華蔣南翔校長實施學制改制,五班由原來的五年制改為六年。清華水利五班藏龍臥虎,與爾桔同宿舍的上下架室友,後來擔當了相當重要的職務……當年爾桔的胞弟爾健在北京鋼鐵學院就讀,學校離清華不遠,兩兄弟每週都不時見面,也得過其室友的招待。
求學之路曲折崎嶇!插班學習不久,當時清華園出現了一個疑為“反動學生”的團體。爾桔僅偶爾路過、在旁聽過幾句宣講,又被一些“思想進步”的學生,指證為“反動小組”的成員,學業又一度受到影響、拖延。儘管純屬子虛烏有,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終才得以洗清開脫。
1966年進入了史無前例的“文革”年代,清華園裡逐漸亂成一團,停課串連,紅衛兵派系紛爭,大鳴大放大字報,教學秩序蕩然無存。期間為了餬口,爾桔在校園裡找了一份每月28元的臨時工作;當年他也飽受了批鬥,期間遭到撞碰致牙齒脫落,以及剃陰陽頭、戴高帽之類的折磨,只能在迷茫中翹首度日……。
直至1973年,爾桔始獲得清華大學頒發的畢業證書,同時分配到廣西平南縣工作。從1956—1973年,足足經歷了17個年頭。在衡陽擔任鐵路工程技術學校(院)校(院)長的二伯,無可奈何地年盼一年,望穿秋水,始獲完結!
在清華的歷史上,這樣長時間始獲畢業的學生,基本上絕無僅有。據說只有與他一起蒙冤的學子宋德南,可以與他比翼成雙。爾桔後來在邕病故時,宋德南專程從上海乘坐飛機到來南寧,參加他的追悼會,此乃後話。
1973年6月起,爾桔先後任平南縣水電局技術員、農田水利建設隊隊長、農業辦公室副主任。隨後他與在玉林地區衛校的工作的孫珍妮護士成婚,1979年誕下一女。1982年7月,爾桔調任玉林地區水電局副局長,兼玉林地區水電科學研究所所長,並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79年底,筆者從貴縣吸收到玉林地區醫藥研究所工作,之後便與爾桔哥同處一城,有了較多的往來接觸機會,足足有10年左右的時間。我們儘管有時也共進餐飲,但相互交談的內容,極少涉及吃喝玩樂,而是偏重於學術上的交流。
筆者首次接觸電腦,就得益於桔哥的啟示和引導。他主管的水電科學研究所,較早引進並舉辦了PC-1500袖珍電子計算機培訓班,與他的一次長談使我醍醐灌頂,在上級領導的支援下,我所在單位及時購置了袖珍電子計算機。由於有英語基礎和數學根基,我經認真研習後,對電腦方面的應用掌握較快。後來地區衛生局配置微機之後,選派我到南寧培訓,在1987年首期全區微機學習班的最後理論操作考試考核中,我獲取了第一名的成績。在醫學科研課題上獲獎,也部分得益於結合電腦的開發應用。
爾桔在玉林(包括日後調到南寧)工作期間,對家鄉貴縣(貴港市)的建設與發展,也給予極大的關注,不時與當年的學友重聚舊情。
1992年7月,爾桔調往自治區首府南寧,先後任中國廣西國際經濟技術合作公司駐巴基斯坦經理部副經理、三總師室主任、副總工程師、總工程師等職務。其夫人孫珍妮,也調任廣西國際經濟技術合作公司當醫生。當時筆者經常出差南寧,也不時到他星湖路的寓所見面。
爾桔(左2)爾秩(右2)與貴港同學親友,2012年
作為優秀的技術骨幹,中共黨員,爾桔為公司開拓海外工程承包業務,特別是開拓南亞巴基斯坦的水利工程專案,以及尼泊爾BOT等專案,均取得成功,他將公司的國外業務推向輝煌,作出了貢獻。他於1999年10月退休。
退休之後,爾桔繼續為公司的發展殫精竭力。他對巴基斯坦水利工程專案、相關技術難題的處理方案,得到國內外專家的高度評價和採納,使瀕臨破產的工程起死回生,並獲得巴基斯坦政府有關方面的表彰。國內已經基本建成、發電並投入營運的南丹縣鴛鴦橋水電工程專案,電站的勘探、設計、施工,也留下了他的一份辛勞。
複雜的歷程和多年忘我的拼搏,爾桔將有限的精力作了盡情的奉獻!2013 年5月,他最終在南寧因突患急病(糖尿病並心梗),送廣西醫科大學附院搶救無效,離開人世,享年75歲。他的眾多同事、親友,前往南寧向他告別悼念,包括上文所說的清華學友宋德南。筆者當年因老母親在廣州同樣重症纏身,未能分身前往。2021年3月,他的遺孀孫珍妮,也走完了她的一生,到天國與桔哥相伴。
爾桔靈堂
安息吧三哥三嫂,如今的國家,已更加繁榮昌盛,蓬蓬生機,政治清朗,科技興邦!清華園曾經發生的那些罕見軼事,在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大政方針指引下,相信今後再也不會重演。友友們覺得呢?謝謝閱讀,敬請留言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