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生命時報
清華大學附屬北京清華長庚醫院副院長 王 勁
我的父母都是醫生,父親(注:中國工程院院士王忠誠)從事的是神經外科工作,母親是小兒科醫生,我兩個姐姐也是醫生,所以我走上醫學道路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受父親的影響,我也選擇了神經外科領域。
1978年,我進入北京醫學院學習,1983年又考了首都醫科大學神經外科研究生。當時的條件下,我國神經外科專業還很落後,無論診斷還是治療,儀器裝置還是理念,都比國外落後不少。當時,父親也希望我出去學習一些技術,於是畢業後,我就赴美留學了。
從留學到工作,我在美國待了30年。我是改革開放後第一個在美國透過神經外科協會認證,成為臨床神經外科醫生的中國醫學生。上世紀90年代,我一度想過回國,但考慮到如果當時回國,可能難以發揮所學及特長。我學的是神經外科,國內當時的手術裝置、器械、耗材等各方面與國外的差距還很大。實際上不光神經外科,整個醫療領域和歐美國家都有差距。比如說一些複雜的顱底腫瘤,甚至一些需要搭橋的腦血管病,在國內做的都比較少,但當時在歐美這些手術都已經很普及了。
我在海外行醫,每年我都會回國探親。國內蓬勃的經濟發展我是歷歷在目,我也一直關注著國內醫療領域的進展。2008年,北京成功舉辦了奧運會。從那以後,在北京、上海等國內一線城市的大醫院裡,各種硬體設施、醫療裝置都在不斷更新換代。我發現,很多醫院的手術室都是全新的,裡面的硬體設施和歐美相比已經差不多了,有時甚至要更好一些。就拿治療帕金森病、麻痺震顫的神經調控手術來說,在2000年以前,由於耗材的限制,這項手術在國內基本很少開展;2008年以後國內的高科技公司開發了相應產品,這項手術在國內更多地開展起來了。
2008年就像一個開關一樣,自那以後,國內的醫療領域進入一個高速發展期。這與國內的經濟發展幾乎是同步的,正是因為國家富裕了,所以包括各省市的大醫院在內,新樓不斷拔地而起,裝備、裝置也越來越好。我在2014年應邀回國,參與籌建了清華大學附屬北京清華長庚醫院,開始投身於國內的神經外科事業。那時我們所採購的裝置,和我之前在美國西雅圖所用的裝置是一樣的,甚至更好。目前我們科室每年的手術量是900~1000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從外院轉過來的高難度手術。在髓內腫瘤手術方面,我們科已經成為國內手術量最大的中心之一。
在美國行醫多年,回國也有七八年了,對比國內外的醫療行業,我有幾點體會。首先,在均衡性方面,我們可能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儘管國內大城市的大醫院與國外的差距已經縮小,有些領域甚至超過,但發展不平衡,即使是省一級的醫院,和北京上海的大醫院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在美國,各地區的醫院之間是沒有太大差距的。
還有一些細節問題。比如,在病人出院時,醫院會打出賬單,我發現,其中的醫事服務費都太低了,還不到美國的1/10,有的時候甚至僅為1/20。我認為這是對醫生和醫務工作者價值的嚴重低估。在醫學培訓方面,與國外的醫生培養模式相比,目前國內的住院醫師培養模式流動性相對較低。
中美醫療領域之間的不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不得不提。在我國是以公立醫院為主導,而在美國絕大部分醫院是私立醫院,但其中定位為非營利性醫院的比營利性醫院要多得多。這裡面不光是稅收方面的政策不一樣,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醫療行業有別於其他行業,它首要追求的是挽救病人的生命、提升病人的生活質量,而不是追求最大的經濟效益。如果你跟病人說某某醫院賺的錢最多,可能病患不一定會首選這家醫院。希望政府能繼續加大對醫療行業的投入,使我們的公立醫院不以追求經濟效益為首要任務,這樣才能讓醫務人員將更多精力放在提升醫療質量上,並讓醫療服務惠及更多的大眾。
無論在美國還是在中國,健康都是人們永恆的話題。最後我想說的是,我們一定要把健康當成自己的主業去抓,要做自己健康的主人,而不是去依賴任何其他人,包括那些大專家們。這其中我們能做的有很多,比如多運動、定期體檢,發現問題早就診、早治療等,都是對自己的負責。(本報記者董長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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