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內容摘抄自美國作家卡勒德·胡賽尼的《追風箏的人》。
1.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於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
2.喝過同樣的乳汁長大的人就是兄弟,這種親情連時間也無法拆散。
3.父親隨心所欲地打造他身邊的世界,除了我這個明顯的例外。當然,問題在於,爸爸眼裡的世界只有黑和白。至於什麼是黑,什麼是白,全然由他說了算。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你若愛他,也必定會怕他,甚或對他有些恨意。
4.罪行只有一種,只有一種。那就是盜竊,其他罪行都是盜竊的變種。
5.每逢林木蕭瑟,冰雪封路,爸爸和我之間的寒意會稍微好轉。那是因為風箏。爸爸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屋頂之下,但我們生活在各自的區域,風箏是我們之間薄如紙的交集。
6.但於我而言,這是惟一的機會,讓我可以成為一個被注目而非僅僅被看到、被聆聽而非僅僅被聽到的人。
7.為你,千千萬萬遍!
8.哈桑站在末端,擺出一副防禦的姿勢:拳頭緊握,雙腿微微張開。在他身後,有一堆破布瓦礫,擺著那隻藍風箏。那是我開啟爸爸心門的鑰匙。
9.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爸爸和我終於變成朋友了
10.我們其實在欺騙自己,居然認為一個用棉紙、膠水和竹子做的玩具,能彌合兩人之間的鴻溝。
11.我跟荷麥拉對抗著整個世界。並且我告訴你,親愛的阿米爾,到了最後,總是這個世界贏得勝利。
12.不管怎樣,事情變得清楚起來:我們有一個必須離開。
13.戰爭不會使高尚的情操消失,人們甚至比和平時期更需要它。
14.記憶與我同在,將美好的往事完美地濃縮起來,如同一筆濃墨重彩,塗抹在我們那已經變得灰白單調的生活畫布上。
15.對我來說,美國是個埋葬往事的地方。對爸爸來說,這是個哀悼過去的地方。
16.美國就不同了。美國是河流,奔騰前進,往事無人提起。我可以蹚進這條大川,讓自己的罪惡沉在最深處,讓流水把我帶往遠方,帶往沒有鬼魂、沒有往事、沒有罪惡的遠方。
17.生活總會繼續。
18.這也許不公平,但幾天內發生的事情,有時甚至是一天內發生的事情,也足以改變一生,阿米爾。
19.有時我認為,爸爸惟一像愛他妻子那樣深愛著的,是阿富汗,他的故國。我差點兒抓狂大叫,但我只是嘆口氣,轉向施內德醫師。“對不起,大夫,沒有辦法。”
20.我記得那段歲月出現了很多“第一次”:我第一次聽到爸爸在浴室裡呻吟。第一次發現他的枕頭上有血。執掌加油站三年以來,爸爸從未請過病假。又是一個第一次。
21.爸爸畢生都在和熊搏鬥。痛失正值芳年的妻子;獨自把兒子撫養成人;離開他深愛的家園,他的祖國;遭受貧窮、屈辱。而到了最後,終於來了一隻他無法打敗的熊。但即便這樣,他也絕不妥協。
22.我才明白自己的生活、身上的秉性有多少是來自爸爸,才知道他在人們的生命中留下的烙印。終我一生,我是“爸爸的兒子”。如今他走了。爸爸再也不會替我引路了,我得自己走。
23.也許那是因為爸爸,他是非同尋常的阿富汗父親,依照自己規則生活的自由人士,他總是先看社會規範是否入情入理,才決定遵從還是拒絕。
24.來吧。這兒有再次成為好人的路。
25.他舉臂揮舞:為你,千千萬萬遍!
26.只有你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罷了。
27.那些久遠的負疚和罪惡感再次刺痛了我,似乎說出他的名字就解除了一個魔咒,將它們釋放出來,重新折磨我。剎那間,拉辛汗房間裡面的空氣變得太厚重、太熱,帶著太多街道上傳來的氣味。
28.得到了再失去,總是比從來就沒有得到更傷人。
29.太陽開始下山,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子的裂縫中,滲出閃閃的紅色斜暉。
30.我努力想起阿里那張冰冷的臉,想真的見到他那雙安詳的眼睛,但時間很貪婪——有時候,它會獨自吞噬所有的細節。
31.一個不能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長大之後只能是個懦夫。
32.從前,和風拂過賈拉拉巴特富饒的平原,農民種滿甘蔗,城裡的空氣瀰漫著甜蜜的香味。我閉上眼睛,搜尋香味,可是沒有找到。
33.一陣悲哀向我襲來。重返喀布林,猶如去拜訪一個多年未遇的老朋友,卻發現他潦倒悽戚,發現他無家可歸、身無分文。
34.當罪行導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獲救。
35.為你,千千萬萬遍。”法裡德說。
36.我夢到很多東西,而我所記得的,只有大雜燴似的景象,栩栩如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旋轉架上的名片,不斷在我腦裡閃過。
37.很抱歉,這個城市裡面的計程車跟鯊魚一樣,”他的英語說得很棒,沒有任何口音,“一旦嗅到外國人的味道,就會多要三倍車費。”
38.如果說美國讓我學到什麼東西,那就是,認輸簡直就像在女童軍的檸檬水罐裡面撒尿一樣不可原諒。
39.倘使惡魔仍在你腦中徘徊縈繞,前程又從何談起呢?
40.畢竟,生活並非印度電影。阿富汗人總喜歡說:生活總會繼續。他們不關心開始或結束、成功或失敗、危在旦夕或柳暗花明,只顧像遊牧部落那樣風塵僕僕地緩慢前進。
41.在我們黑暗的房間中,我清醒地躺著,再次失眠。清醒、孤獨地陪伴我自己的心魔。
42.索拉博的沉默既不是來自洞明世事之後的泰然自若,也並非由於他選擇了默默不語來秉持自己的信念和表達抗議,而是對生活曾有過的黑暗忍氣吞聲地照單全收。
43.如今她走過索拉博的房間,投入的一瞥只見到書原封不動地擺在柳條籃裡面,測量身高的標尺上沒有刻痕,拼圖依然散開,每一塊都讓人想起生活原本應該是另外一種樣子,讓人想起那個尚未盛放就已經凋謝的夢。
44.我已經做完早禱——我不用再求助從清真寺得來的禱告手冊了,禱詞熟極而流,毫不費勁。
45.而最令人高興的是,他們不再用誇張的同情、他們的慢慢搖頭、他們的咋舌、他們的“噢,這個可憐的小啞巴”來讓我們窒息。新奇的感覺不見了,索拉博就像發舊的牆紙一樣融進了這個生活環境。
46.我已經有四分之一個世紀沒有放過風箏了,但剎那之間,我又變成十二歲,過去那些感覺統統湧上心頭。
47.“為你,千千萬萬遍。”我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