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搖身一變成為機器人。”
本文為元氣資本第128篇原創文章
分析師)苗正
隨著全自主移動機器人(AMR)熱潮的崛起,機器人開發商將市場逐漸打向了工業以外的場景。他們將觸角伸到了一個價值5萬億美元規模的市場——自動化農業。為了滿足自動化農業的需求,種植者需要關於整個生長季節作物生長和健康的準確資訊,並以更高的效率來完成播種、灌溉、收割等。以往來看,一些自動化農場採用無人機檢測資料,但是這樣就無法捕獲地面以下的資訊。而對於地面檢測來說,又需要額外的基礎設施,例如電纜或無線電信標,進而大幅受限。
然而對於自動化農場來說,AMR的出現無疑改變了整個局面。首先,AMR擁有自主移動能力,可以在規定區域內,以任務為驅動移動到作業區域。這種機動力上的優勢,取代了以往用固定裝置覆蓋區域所產生的規劃問題。其次,AMR也是一個百寶箱,一臺AMR就可以執行多種任務,不再需要過去那樣,只能依靠不同裝置進行協同,大幅減少了自動化鏈條的複雜程度。
2018年時,有關農業的AMR層出不窮,不過大多數都處於實驗室階段。比如劍橋諮詢公司的農業AMR Mamut,它可以探索農田,在單個植物的水平上大規模捕獲有關健康和產量的資料。透過自動化資料採集,為種植者提供定期、精確和可操作的作物資訊,使他們能夠預測和最佳化產量。
2020年前,這個領域最知名的創業公司名為FarmWise,這是一個除草機器人,它可以在執行過程中利用計算機視覺判斷雜草和農作物,並透過位於機器人底盤處的除草手臂來對雜草進行剔除。
FarmWise除草機器人(來源FarmWise)
這個專案在2019年9月拿到了1450萬美元的A輪融資。而FarmWise所設計的除草機器人,也一度被認為是農業AMR的標準造型——未來的灌溉、種植、採摘機器人都被認為應按照此造型去設計:一方面是機器人整體容量足夠大,可以安放更多的工具,另一方面則是車蓋可以保證阻擋陽光,讓內部計算機以低溫進行運作。
不過進入2020年後,幾乎所有農業機器人創業公司,都採用了將拖拉機改造成為農業AMR的設計思路。比如才剛剛被約翰迪爾收購的Bear Flag,以及2021年完成2000萬美元A輪融資的Moarch Tractor。尤其是進入2021年後,甚至沒有任何一家公司像FarmWise和劍橋諮詢那樣,自己設計農業AMR。
先有生意,後有技術
上文提到,起初農業AMR大多數為原創設計,直至2020年,市場不再出現各色的原創農業機器人,取而代之的是改造拖拉機。歸根結底是資本發現了這樣的事實:比起“機器人”這三個字,“拖拉機”這三個字才更適合農業。
2021年,一臺工廠用AMR的銷售價格約為3萬美元,且不包含任何軟體費用,若想以服務叢集形式購買多臺可協作任務的AMR,均攤下來每臺的售價還會再次提高。同一時間,約翰迪爾6B-1404-A,售價僅為4000美元,一臺經過改造拖拉機而生產出來的農業AMR售價約為1到2萬美元。
雖然改裝拖拉機並不能做到FamrWise、劍橋諮詢所推出的AMR那樣實現毫米級的精準移動,但實際上它卻更適合客戶。以往,農業AMR是電力驅動,而拖拉機擁有價效比更高的柴油動力系統。一輛全球暢銷的約翰迪爾6B-1404-A,最高可以輸出140匹馬力,油箱容量更是達到了265升,其成本遠遠低於過去的農業AMR,但是行駛距離卻更遠。對於農業種植來說,以一畝地的規模來看,1毫米的誤差和10釐米的誤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真正需要自動化農業的使用者,基本都坐擁幾十畝地,他們就更不在意原創機器人和改裝拖拉機在移動上的誤差了。
Bear Flag透過拖拉機改裝的農業AMR(來源:約翰迪爾)
此外,拖拉機誕生至今已有超過200年的歷史,其整車設計、制動總成和材料選用都已達到極為成熟的地步。現如今,一臺拖拉機能穩定執行超過10年。相較於此,目前還仍未有一臺原創設計的AMR在田間工作超過2年。
對於機器人廠商來說,機器人屬於耐用型器材,它在執行過程中除去基本的燃料或者能量外沒有其他耗材。拖拉機不僅很好的吻合了這一點,還由於改裝後帶來更多新能力,大幅提高了其附加價值。根據約翰迪爾的財報,一臺拖拉機的毛利率約為33%,但是Bear Flag改裝後的拖拉機AMR可以做到超過50%的毛利率。
當然,也有機器人廠商在這之中採取了全新的商業模式:RaaS(機器人即服務)。Blue White Robotics就是這樣一家公司,他們將拖拉機改裝成機器人後,可以實現從噴灑和收割到播種和播種的全自動化操作。可是Blue White Robotics並不向客戶出售機器人產品,相反客戶將根據所在地的土壤、氣候以及使用時長,以時間為單位購買該企業的農業機器人服務。
Blue White Robotics機器人(來源:Blue White Robotics)
雖然對於農場主來說,買斷制是農具預設的付費方式,但是Blue White Robotics相關發言人卻表示,他們的客戶更願意以服務的方式付費。這是由於機器人對於農場來說是新鮮事物,即便造型仍是拖拉機,可實際執行起來仍與傳統拖拉機相距甚遠。大多數農場主認為,與其花費數十萬美元的價格買多臺農業AMR到農場,倒不如每月以幾百至幾千美元的價格觀察幾個月,等機器符合心理預期後再做長遠的打算。
農業AMR的市場前景
截止至2021年,全球84%的種植業活動都是由人工完成的,可是全球農耕領域工人每年的成本提高約為10%,一些特定領域中,工人的價格已遠遠超過了機器人。
以採摘葡萄為例,Burro農業AMR的功能就是採摘葡萄。該公司一共銷售了90臺機器人。這種機器人採取996的工作制度,每天在葡萄田內自動行駛100-300英里。機器人會在高溫下拉著250磅手推車在高溫下步行幾英里,而農場工人可以站在陰涼處進行包裝,可以使工人每天多收穫48%的水果,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Burro 執行長 Charlie Andersen表示,農場主只需要兩個月時間,就能用Burro帶來的利潤覆蓋掉其成本價格。
根據Transparency Market Research的調查,目前農業機器人行業的複合增長率為24.1%,預計在2024年將突破50億美元市場。其中,亞太地區將會成為全球最大的增長點。
與此同時卻牽扯出了第二個問題,中國的農耕面積為140萬平方公里,主要分佈在沿海東部季風區,集中在東北、華北、長江中下游、珠江三角洲等平原、山間盆地以及廣大的丘陵地區。然而這些地區的氣候、水含量、溫度變化都是截然不同的。此外還有諸如水稻田、梯田等農耕土地是不適用拖拉機開墾的。
根據中國農業普查的結果,共有拖拉機2690萬臺,耕整機513萬臺,旋耕機825萬臺,播種機652萬臺,水稻插秧機68萬臺,聯合收穫機114萬臺,機動脫粒機1031萬臺。這說明中國在拖拉機可以開墾的地形裡,有足夠龐大的拖拉機基數和客戶。
然而另一方面,中國自走式輪式穀物收割機共有18532臺,玉米聯合收割機共有22367臺,履帶式水稻收割機共有53969臺,半喂水稻收割機共有3258臺。這說明中國目前的自動化農業水平較低,農業AMR是否能夠成功在中國推廣,需要技術本身夠硬,也需要產品營銷和商業模式。RaaS就是一次很好的嘗試。
此外,農業AMR並不像傳統的自動機器,它雖然技術含量更高,但是操作反而更為簡便。以聯合收割機為例,在作業前需要將割臺和拔禾輪降低至工作位置,再根據作物長勢、成熟程度、潮溼情況來調整無級變速。拐彎時還要收起割臺,糧倉斜糧時還不能降低發動機轉速等等。對於農業AMR來說,只需要在購買時設定好工作場地和收穫時間,機器便會自動執行,從而節省了客戶大量操作。站在產品的角度思考,越是簡單的操作就會有越高的付費意願。
當然對於中國農業自動化領域來說,補貼的力度也是極為重要的。2021年7月,財政部、農業農村部實施釋出了重點強農惠農政策,其中明確提到,高階、複式、智慧農機產品的補貼額測算比例提高至35%,農業AMR自然位列其中。
中國也有一些公司在嘗試創造農業用的AMR,比如蘇州博田、工大農業等等,但是技術和產品仍然處於早期階段。不過,中國有強大的拖拉機工業基礎,也有可以和約翰迪爾比肩的中國一拖集團,基礎設施的充足可以孕育出一條屬於中國的農業AMR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