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01年2月28日,大唐帝國誕生了兩個里程碑式的詩人。一個是李白,人稱“詩仙”;一個是王維,人稱“詩佛”。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們都成為了唐玄宗時期詩壇中舉足輕重的大咖,而且從二人寫的詩中,可看出同年出生的他們彷彿心靈也想通......
新豐美酒鬥十千——王維《少年行》
金樽清酒鬥十千——李白《行路難》
縱死猶聞俠骨香——王維《少年行》
縱死俠骨香——李白《俠客行》
不僅如此,且他們的朋友圈也高度重合,杜甫、孟浩然、李龜年、王昌齡、張九齡、晁衡等等都與二人打得火熱。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兩位同年同月同月生的文壇大佬,一生卻沒有過半點交集,沒有互贈過詩,更沒有在自己的詩篇中提及到對方的隻字片語,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開元十八年(公元730年),李白第一次入長安,從這一天開始他就想盡一切方法爆發自己的能量,炫耀他的精力,突出他的慾望,只為謀求一官職。而此時的王維,因為“伶人舞黃獅子”案件被貶後,第三次返回長安,官場失意的他一直在大薦福寺道光禪師學頓教。
李白與王維同時在長安三年,沒有任何交集也說得過去,一個正在努力地表現自己的風采,另一個則遠離喧囂。但自從李白向玉真公主獻詩“幾時入少室,王母應相逢”後,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李白在賀知章與玉真公主的提拔下,四十一歲的李白終於拿到朝廷的offer。
他高唱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來到玄宗面前,一時間備受榮寵,恃才傲物的性格直教玄宗為他調羹,貴妃為其磨墨,高力士替他脫靴。同是天寶元年,王維從嶺南北歸,再次入京做官左補闕,雖然只為七品上官職,但是工作是為對皇帝進行規諫,並舉薦人才。
李白被封為翰林後的大名愈漸隆盛,早就名聲在外的王維重返官場,作為朝廷官員他們一定會寒暄問候於皇家宮苑,見面握手於殿堂宮闕。而且以唐代當時詩歌興盛的程度,詩會、詩社在長安遍地開花,兩位當紅炸子雞也會聯袂出現於公開場合,況且李白善歌,王維善琵琶,敘談契闊於詩書禮樂理所應當。
然而這兩位大師從來沒有見過面,且互不理會。更離奇的是當時李白寄寓在崇仁坊、平康坊的各地進奏院,而巧的是他的住所與王維所居的道政坊只有一街之隔,就這樣他們還是沒有任何交集。從這可以看出,李王二人不和。而且在當時的宮廷、貴族宴會上,每一次都是有李無王,有王無李。
從開元十八年開始, 賀知章常約張旭、李適之、 崔宗之、李白等名士於長安市上開懷暢飲,後來就有“飲中八仙”之美名,始終沒有王維;開元十九年,張九齡第三次奉詔入京,閒餘之時就多次邀上王之渙、王昌齡和王維等人於長安城郊渭河之濱把酒論詩,從來沒有邀請過李白。
在天寶二年時,王昌齡、裴迪、王縉等人約王維遊長安青龍寺,懸壁上人院並一起賦詩,平常最喜歡出去浪的李白沒有參加;天寶三年,賀知章辭職歸隱,當即約請了大批的朝中大員及文朋詩友到長樂坡出席最後晚餐,這其中就有李白,則沒有人去約王維。
何況李白《贈孟浩然》《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春日歸山寄孟浩然》等詩;而王維則有《送孟六歸襄陽》《哭孟浩然》等詩;由此可見孟浩然乃李白、王維最要好的朋友,但李白與王維卻完美“錯過”,究其原因還是李王二人的信仰不同,性格不同。
李白求道,是莊子的忠實信徒。瀟灑自由,狂放不羈,喜歡歌頌太陽和月亮,不受世俗約束,從他的詩歌,行為、言辭中,所感受到的,是豪放,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傲岸,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率性,而且他作品從不遵循定律,沒有條條框框——
“白髮三千丈,緣愁是個長”,
“天子呼來不上船”,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王維信佛,字摩詰,為了研究釋迦牟尼,廢寢忘食。他雅到了極致,他的行為,他的詩歌中,讓你感受到的便是那種溫文爾雅。他有“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的溫柔,有“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的細膩,還有“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感動,不管是畫還是詩,都流淌著連綿不絕的禪意——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李白是俠客,放蕩不羈,無所顧忌;而王維則是雅士,蘭心蕙質,涵泳大雅。信仰與性格上的巨大差異,也許阻礙了他們的交遊。不過還有一個原因可能與玉真公主有關,公元721年,王維用一曲《鬱輪袍》讓玉真公主提拔自己,從而考中進士。還為公主寫下過:“大道今無外,長生詎有涯。還瞻九霄上,來往五雲車”。
後來,玉真公主又遇到了李白。一首《玉真仙人詞》——“弄電不輟手,行雲本無蹤。幾時入少室,王母應相逢”將玉真公主比作九天玄女,對比王維,李白顯得更為浪漫。安史之亂後,玉真公主去了安徽宣城修道,李白有一首廣為流傳的詩《敬亭山》:“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公元762年,玉真公主去世,葬於敬亭山,李白也於同一年死於敬亭山下的當塗縣。而王維,則早一年提前去了西方極樂世界,繼續修煉他的佛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