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來最暢銷的史學讀本、連續多年高居中國圖書排行榜,與餘華的《活著》、劉慈欣的《三體》齊名。《明朝那些事兒》火爆至今,對作者當年明月來說,不僅僅代表著數千萬元的版稅收入,其在仕途上的進步,與這部書也有莫大的關係。多金且事業有成,人生得意莫過如此。
“當年明月”在天涯論壇寫《明朝那些事兒》那陣,我正陷入工作苦悶中,人際關係緊張,前途渺茫,經常泡在論壇上,妄圖找出一條新路來。
2006年的天涯論壇,號稱全球最大的中文網際網路,有四千萬註冊使用者。這個使用者數量,放在今天移動網際網路時代根本不值一提,但在當年確實很了不起。
於是便刷到了《明朝那些事兒》,覺得挺好看,不覺就追了這個帖子。追了三年,直到全書完結。期間當年明月跟論壇管理發生了一些矛盾,中途出走天涯,後面半部分是在新浪網更新的。2009年全書完結,2010年出版實體書。11年來多次再版,累計銷量超過千萬冊,當年明月從中獲取版稅收入達四千萬以上。
那時的當年明月只是順德海關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在天涯論壇寫作,也不像今天這樣有流量分成,完全是出於熱愛。當然也有人是為了引流,追更的讀者多了以後,便引流到付費閱讀平臺。不少成名的網路作家如唐家三少等,都是用的這個套路。
當年明月不是這樣。他寫作《明朝那些事兒》,沒有任何的功利心。用他自己的話來講,是有感於自己所閱讀過的明史太晦澀,想要寫出一部更好看的明史來。
任何一項作品,如果有功利心的驅使,不免有討好讀者的心思,創作時就會患得患失,難以達到完美的境界。當年明月卻是用心在寫作,傾注了全部的感情,寫作過程中,經常情難自抑。寫作這件事,你得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當年明月做到了這樣。
從最初網路追更,到看電子版、看正版書,斷斷續續差不多看了5遍,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新的收穫。
這部書從朱元璋遭遇亂世變故出家當和尚寫起,一直寫到崇禎自盡,期間三百餘年曆史,洋洋灑灑兩百多萬字,我幾乎是一口氣看完的。
第一遍是當小說看,主要是看情節,自然是浮光掠影。不得不說,當年明月有寫小說的天賦,情節環環相扣,懸念衝突此起彼伏,每個章節之間都設計了鉤子,令人慾罷不能。勾引得我為了看電子版小說,特意花800大洋買了一個墨水屏閱讀器,如今在書架上蒙塵,真是浪費。
第二遍就是看歷史了。事實上,《明朝那些事兒》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史書,而不是演義小說。只不過,它採用了小說的筆法,在嚴謹的敘述中穿插了個人的感悟與情感的抒發。這些合理想象的描寫不但沒有篡改歷史,反而讓歷史的畫面呈現得更生動、更真實,可讀性大大增強。而對於歷史的本來面目,作者是萬分謹慎的,與正史沒有絲毫出入。
如果非要給《明朝那些事兒》進行歸類,我認為它是一部編年體史書。
《明朝那些事兒》以年代為敘事線索,以人物刻畫為著力點,將個人命運置於歷史的宏大敘事中,這樣的寫法,對於讀者構建歷史觀有很大的幫助。讀完全本書,整個明朝的歷史便了然於胸。然後與其他朝代的歷史進行比照,就會驚訝地發現,歷史的演進竟然如此相似,內在的規律並非不可捉摸,完全有脈絡可循。上下五千年歷史便在心中有了清晰的輪廓。
看第三遍的時候,主要欣賞和品味感興趣的章節。快速瀏覽或精讀細看,體驗便越發豐富。有時歎服於作者語言的風趣,有時又被人物的性格命運所感動,甚至流出了眼淚:善良寬厚的馬皇后,保護了朱元璋屠刀下的昔日戰友;退休的朝廷高官因太過清貧,不得不親自粉刷修補屋子;于謙被處死時家無餘財,京城百姓無不痛哭……每一次翻閱或細讀之後,對人性的理解又深了一層。
第四遍和第五遍閱讀,便是無書可讀時的重溫了。重溫時不由得感慨,當年明月寫作這部書時不到三十歲,對世道人心的理解竟然如此深刻!文中有很多發人深省或蘊含哲理的句子和段落,沒有大智慧的人,斷然是說不出來的。比如:
“成功就是按自己的方式過一生。”即使在雞湯文橫行的當下,這句話仍然稱得上人間清醒。而在那時,讀者看到這樣的句子,是可以觸及靈魂的。
“你還很年輕,將來你會遇到很多人,經歷很多事;得到很多,也會失去很多。但無論如何,有兩樣東西,你絕不能丟棄。一個叫良心,另一個叫理想。”良心是做人的底線,理想是前進的動力。失去了這兩樣,人生便找不到意義。當年明月如今在仕途上發展得不錯。有這樣的初心和堅持,相信他一定能走得更遠。
歸納起來,這部書最大的價值所在,一是開創了趣味歷史的敘事方式,以小說的筆法、生動的語言將一段歷史寫得精彩絕倫,比大多數通俗演義更好看,是極其難得的。
二是人物寫得血肉豐滿形象鮮活,讓我們看到了人性的複雜。歷史人物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海瑞、于謙等固然偉大,但也有他們的侷限性;嚴嵩、魏忠賢等雖然奸惡,亦未必一無是處。辯證思維在這部書中同樣有充分的體現。
大多數歷史著作,總是缺乏客觀的立場,喜歡給人打上各種各樣的標籤。或者雖然寫得客觀,人物的面目又模糊不堪,看不到人性的光芒。《明朝那些事兒》在這方面是有突破的。
遺憾的是,當年明月寫完這部書後,竟然從此封筆,至今沒有新作問世。有人說他是江郎才盡,有人說他是無法實現自我超越不敢再動筆。如果是這樣,《明朝那些事兒》就更加珍貴了。
在我看來,當年明月一個是個恬淡的人,他的筆名就有這樣的意境。當年他以《明朝那些事兒》暴得大名,又於如雷掌聲中悄然而退。此等境界,正如明月。
“當年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讀歷史的人,見過太多沉浮興替,深知“水滿則盈月滿則虧”的道理。聰慧之人總是懂得激流勇退,更何況,他寫《明朝那些事兒》的初衷並不是為了名利。
喜歡這部書的朋友,可以看看下面這套最新修訂版(共9冊),明史專家毛佩琦先生親自審定,內容、史實、排版等方面都進一步完善,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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