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閒談二三
OCTOBER OF 2021
戛納和威尼斯的兩部新片《鈦》和《犬之力》都獲得了非常兩極的評論。
喜歡《鈦》的誇讚它先鋒實驗,把一種“賽博朋克式的酷兒精神”表達得極為硬核。不喜歡的則評論表達過多,重點缺失,又是一部模仿大師卻核心空虛的電影。
《犬之力》更為冷清,沒有《鈦》的熱度,也被很多人評論為太過學院派,冗長且無趣。而喜歡的則認為保持了簡·坎皮恩一貫的細膩,一貫的內斂,還有一貫的情緒調動。
兩部電影都出自於女性導演之手,但個人表達以及主題性和導演技法卻截然不同,簡·坎皮恩傳承著學院派的精神,而茱莉亞·迪庫諾則在開發電影的多樣性。
杜克則認為這兩部電影都不差,各有風格,但都不痛不癢。
《鈦》在某一種程度上,更能刺激觀眾的感官視覺,而《犬之力》則隱喻過多,需要靜下心來細品,女性導演的精神也在某一種程度上被社交媒體放大,假設說換做兩個男性導演來拍,這兩部電影或許會更為簡單直接,但女性的思維往往是感性偏多,如果歸於同一種類型,我們都可以把它們稱之為“劇情片”。
在過去,男性主導的電影帝國在如今被逐漸平權化,出色的女性導演自然會得到更多的讚譽和關注,且從社會性質來講,出色的女效能夠宣揚更多獨立韌性的品格,什麼時候我們能拋卻男性和女性的兩性差異,所有的工種才能夠得到更公平的看待。
言歸正傳,杜克分別就《鈦》和《犬之力》聊一聊這兩部在電影節上大放異彩,卻得不到普遍觀眾認可的兩部電影。
鈦
如果要更深入瞭解《鈦》,杜克建議大家翻出大衛·柯南伯格的《慾望號快車》來看看,這部出自1996年奠定了柯南伯格大師地位的電影普遍評分也不高,僅僅剛及格。
而且所有柯南伯格的電影似乎都不太討喜,但幾乎所有後世的導演都在模仿柯南伯格,包括昆汀、包括最近上映的《沙丘》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
這樣的舉證我們可以從風格和主題性來說明,譬如昆汀的《好萊塢往事》和維倫紐瓦的《宿敵》,我從這兩部電影可以看到柯南伯格《星圖》和《東方的承諾》的影子,都有些許復古和陰鬱的風格,也都在闡述好萊塢和人性孤獨的故事。
當然,你可以否認,因為所有的藝術都是共通且被模仿的,只是導演們都開創了自己獨一無二的標識風格。
那《鈦》和《慾望號快車》又有什麼類似呢?
一個被父權壓迫的少女因為一起意外車禍而在腦內植入了一種“鈦金屬”,與此同時,她喪失了某種人的情感溫度,所以她殺人不眨眼,她總有強烈的佔有慾,她了結了自己的父母,出逃於一個消防員男人的家中。
而這個男人,卻給予了她所缺失的溫度和情感,兩個孤獨的人相互依存,跨越了彼此間性別的障礙。
很多人說導演是最無情的,甚至有些厭世,也痛恨男人和女人。我並不這麼認為,所有的事物發展到極致都會迴歸本真。《鈦》同樣如此,在看似骯髒、血腥、毫無情感流動的情節和畫面裡,我們能夠得到什麼是至關重要的。
《鈦》繼承了《慾望號快車》中“車”的元素,這是一種現代技術的虛無感體現,女孩與車交合懷孕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慾望號快車》也不敢這麼玩,它只是在體現現代社會中汽車的快節奏所帶給人的虛無精神和生活的痛裂感。
而《鈦》則更大膽,它有賽博朋克的獵奇感,熾烈感以及原始感,女孩厭人厭世源於從小父權的強盛,她和車的交合代表她的反叛,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男孩其實是她缺乏安全感,於是那個消防員男人喚醒了她的冷暖自知。
我們很容易被電影的畫面色彩、攝影以及裸露所吸引,卻忽略了導演所想要傳遞的核心思想,作為人類,我們最應該擁有的是什麼?是希望。
在影片最後,一個“鈦金屬”和“汽車”結合的嬰兒降生,它代表的便是希望降臨,而女孩兒呢?她找到了自己缺失的歸屬感,那些不經意的溫柔時常流淌在銀白色的鈦金屬中,一旦找回,便能寄生。
這仍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片,在驚悚型別中裝置著人性思考和性別認知的主題性,得以讓我們得到反思和啟示,也在最適當的篇幅中讓我們體驗到電影的質感,不是電影在主導我們,而是我們應該怎樣看電影,我們又要如何創造電影。
犬之力
同樣的,看《犬之力》之前,還是應該看看簡·坎皮恩的舊作,如《鋼琴課》和《明亮的星》。
簡·坎皮恩曾經憑《鋼琴課》橫掃奧斯卡和戛納,奠定了當代女性導演NO.1的地位。但她出片慢,作品不多,可每一部都值得細細品味。
而此次導演選擇本迪尼克特·康伯巴奇作為主演其實很冒險,第一他是英國人,卻要演繹一個美國西部人,口音上的變化是一個挑戰,其二觀眾太熟悉他的銀幕形象,是否符合簡·坎皮恩電影的的風格也另當別論。加之《犬之力》有小說珠玉在前,怎樣改編也變成了另一種期待。
所以在看《犬之力》之前,你必須要了解三件事,第一忘記男主角是本迪尼克特·康伯巴奇,第二用感知去觸碰這部電影,第三不要再糾結於故事性。
但我發現觀眾很難與《犬之力》產生共鳴原因也有三:它靜默,它陰鬱,它充滿詩性。但同時在西部的遼闊背景下,它又顯得如此鋒利和荒蕪。
簡·坎皮恩向來都以細膩著稱,《鋼琴課》中人物的失語卻未能阻擋她內心的暗潮湧動,而《犬之力》中,男主角的冷漠卻未能遮掩他內心的炙熱情深。
全片都在一片灰黃色的蒼茫之中猶顯孤獨,那個男人的自吟,那個女人的自困,那個少年的自尋,在人物的情緒和留白之中隱約可見。
說破了故事就不再是導演所要表達的韻味了,即使你沒看過原版小說,卻也不影響觀看電影時情緒隨著人物來回遊走。或者說,《犬之力》確實有觀影門檻,在你看多了大量的快節奏電影后,你不會有耐性一探究竟。
這個關於報復和懷念的故事在簡·坎皮恩的執導下,一再削弱矛盾衝突,她把三個主要人物設定為獨立的個體,卻因為處在同一片境遇而發生不同的轉變。
但那也只是短暫的幾分鐘,觀眾可能都不知道男主角為什麼而死?那些符號性的隱喻:野馬、紙花、韁繩、烈酒、野兔都在西部大地上被鏡頭所紀錄成殺人的利器。
人物沒有所謂的道德點,亦如同暗沉憂鬱的色調,電影始終在營造一種風一般的惆悵感,平緩而波瀾不驚,直到收尾才一刀見血。
而留白的種種,都隱藏在了那座像狗吠的山中,關於過去的愛人和守護,都將成為死後的記憶,隨冷冽西風逐漸消逝。
或許簡·坎皮恩所要表達的只是一段人生的珍貴記憶,或許她也只是想在《犬之力》中表達對生與死的態度,又或者她只是想拍就拍了。但過程彌足珍貴,只要你靜下心來,會感受到《犬之力》的後勁和餘溫。
結語:在電影市場逐漸回溫的同時,我們仍然迫不及待想看每一部想看的新片,即使沒有漫威英雄,即使獲獎電影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仍然難以下嚥,但我們還是熱愛電影的,在看到平遙電影展賈科長和徐老怪蹦迪之時,我才發現,原來熱愛電影的人,永遠都保持著一顆赤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