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莊先生，“當代歐楷第一人”是否名實相副？—書壇百家酷評35

很多人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於他們所認同的田楷，中書協多次以各種方式和角度加以明確拒絕，甚至引發困惑乃至於惱羞成怒。有人將之歸結為當代書壇對唐楷的歧視，卻無法解釋為什麼李國勝老師可以憑藉一手純正而開放的顏體成為國展前所未有的“數冠王”。有人將之解釋為書壇對歐體的歧視，卻忽視了有個憑藉歐體楷書在中國書壇數十年來積累了極高聲望和影響力的家族——康氏家族……其實，田英章毛筆字“不是書法”就是核心答案，這是對中國書法史稍有認識和較深臨池體會的人的普遍共識，而絕大多數人不明說，只不過是因為拿慣毛筆的人實在不習慣與一群田舍漢撕扯的原因而已。

康氏家族，具體說就是兄、弟、侄五人，書壇雅號“五康”，其中康莊曾擔任內蒙古書協主xi，數十年出版了大量歐楷字帖散佈民間。但說到五康，則必須從“五康”之首，康莊的兄長康殷（已故去）說起。

康殷，(1926一1999)，別署大康。男，漢族，祖籍河北樂亭，中國當代古文字學專家、古璽印專家、篆刻家、書法家、畫家。著有：《古文字形發微》、《文字源流淺說》、《古文字學新論》、《說文部首詮釋》。編纂中國第一部古印璽全集《印典》。他被日本行家稱為“金石書法重鎮”；又被英國劍橋“世界名人中心”授予最高獎項“20世紀科學家最高成果銀牌獎”。當今的大眾知道康殷者雖然不多，但在啟功老領銜中書協的時候，康殷楷書可謂引領天下，隸書、金文、篆刻和金石學論述也深得讚譽。

筆者在1978年以垂髫開蒙的第一本帖就是《大康楷書正氣歌》。雖然以此為開蒙利器導致後來的學書之路走了不小的彎路，但這卻不能歸罪於康殷老，而是“康體”功力深湛，實在不是天姿平庸的兒童之我所能學習領會。

康氏一門五傑，大康康殷、二康康雍、四康康寧、六康康莊、少康康默如。“五康”的特色便是這支由叔侄組成的家族式團隊有一個特點：學首領大康的字。雖然同為純正的歐體樣貌，但康莊與大康其實本質上是通途而殊歸。

大康楷書是“歐面而碑底”，康莊卻是“碑面而歐底”。

大康對魏碑理解之深刻在當代只有孫其峰能約略彷彿，兼之金石文字學造詣極深，由此形成以歐為體，以碑為筆，而氣息、韻致與章法大量匯入篆刻布白和金文的蒼瀾之氣，筆法具有一股力透紙背的似渾鋼澆注而成的力量，這樣的筆力百年都罕有其匹，即使是碑學首座孫其峰因其“描字”的筆法，固然外形如刀，筆力確實還是遜大康一籌。

康莊雖然致力於學習乃兄，雖然神形多肖，但書法核心差異頗大，其本質是以純正的歐陽詢《化度寺碑》在點畫上新增上類似於清道人的抖擻習氣試圖解決歐體放大書寫會出現的筆力偏弱問題。不同於大康以金石甲骨來追求結字變化，康莊更多以隋風小楷的結字穿插，秀氣固然是多了，筆力孱弱的真相卻進一步暴露。

大康的筆墨飽滿和雄渾高古實出於他的“小學”功夫，商承祚、容庚等最後一代金石學重鎮對他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也造就了他蒼渾古質、用筆沉雄的氣格，無論真草篆隸均風格一致。這種學養通透、充滿自信的用筆，的確不是跟隨者所能具備。

或許是在大康的年代，尚處於民國學人大體留存的晚期，群星尚存，到了今時今日，大康並未能獲得應有的評價，較之當今書壇，其嚴謹剛猛挺拔的楷書和金石味頗濃、力可扛鼎的篆書分別二體，可稱罕見其匹。

康莊除了楷書，其餘書體基本可以不論。以“五康”之雄，一樣難逃“強弩之末；矢不能穿魯縞”的結局。大康，以一人之力提攜起四人，復又以四人之力託舉起一人，付出和回報就是這麼有意思地輪迴。我想，從現下來看，康莊是“五康”書法精神的主要延續者，頗具現實意義：這種延續往往同時挾帶著康氏家族的親情和團體藝術精神。但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康莊不會在創作史上留下任何東西——因為被歷史記住的總是開創者而不是守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