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認為開國中將蘇靜的最大功勞是促進了北平和平解放,他曾違反命令扣下了毛主席寫給傅作義的信,反而使北平和平解放最終順利完成。
北平和平解放,使數百萬百姓免遭戰火塗炭,更保護了北京這一千年古都,許多歷史遺蹟與偉大建築得以儲存,這是天大的功勞。
但是蘇靜將軍為人低調,從不認為北平和平解放是自己的功勞,他認為自己只是執行了上級指派的一項任務,並努力完成了而已。
蘇靜曾說,北平解放和談,如果他不去,上級也會另外派一個人前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這是蘇靜將軍自己謙虛,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未必有蘇靜將軍的膽識與勇氣,不管誰去北平都會解放,但是過程可能大不相同。
晚年時的蘇靜將軍曾說:“如果說我對革命有什麼貢獻的話,那就是錦州戰役時,我提的一個建議,最終被林彪採納,這是我對中國革命做的最大貢獻。”
為什麼蘇靜將軍會認為自己在錦州戰役時,給林彪提的一個建議,貢獻會大於北平和平解放呢?這要從義縣開始說起。
1.韓先楚攻打義縣
如果說遼瀋戰役的關鍵在錦州的話,那麼要攻打錦州,就要首先敲開距離錦州50公里的北大門——義縣。
1948年9月,韓先楚和羅舜初帶領第三縱隊、第二縱隊第五師和炮兵縱隊主力發起對義縣的攻堅戰。
韓先楚是著名的“常勝將軍”,奇襲威遠堡後更是被敵人冠上了“旋風司令”的美名,第三縱隊也被敵人稱為“旋風部隊”。
義縣守軍是暫編二十師,師長叫王世高,下屬三個步兵團,個炮兵營和師直屬部隊,另外配有一個騎兵連。
守城的國民黨軍在義縣周圍修築了一層一層堅固的防禦工事,易守難攻。
韓先楚在接受任務後,親自到前沿陣地勘察地形、偵察敵情,在看到敵人堅固的防禦工事後,決定一面對義縣正面實行佯攻,一面組織部隊挖掘交通壕。
這些交通壕縱橫交錯,一直延伸到敵人陣地前幾十米的距離,敵人說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戰術肯定讓很多人想起了電視劇《亮劍》中李雲龍的名場面——李家坡戰鬥,當時日軍據險而守,八路軍遭受了巨大傷亡而沒有攻下,最後換了李雲龍,把交通壕挖到日軍陣地前,手榴彈能夠打到的位置。
當總攻發起時,3600顆手榴彈一起飛向日軍陣地,然後戰壕中的八路軍一躍而出,開展白刃戰,一舉殲滅了日軍。
韓先楚攻打義縣也是差不多的戰術,部隊在交通壕中,敵軍無法攻擊到,我軍可以安全地移動到敵軍的陣地前,等待總攻的發起。
不過總攻時可不是手榴彈了,而是東野炮3團的30門150毫米榴彈炮,指揮炮兵的是東野炮兵司令員朱瑞。
10月1日上午9點30分,韓先楚下達了總攻義縣的命令。
朱瑞司令一聲令下,炮兵先充分運用朱瑞司令員總結制定的戰術原則,集中了10倍於敵人的強大炮兵火力,集中轟擊義縣城牆中的100多米長的一小段。
經過一陣猛烈地轟擊,義縣堅固的城牆被炸開50多米寬的一個口子。接著,交通壕中的步兵躍出交通壕發起了衝鋒,衝鋒號此起彼伏,喊殺聲響破天際。
僅僅4個多小時,我軍即乾淨利落地全殲守軍敵第九十三軍暫編第二十師和1個騎兵支隊約1萬人,並活捉敵師長王世高,順利打開了錦州的北大門,為錦州戰役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義縣攻堅戰為我軍炮兵火力運用、步炮協同、開闢突破口等方面取得了新的作戰經驗,很可惜的是,炮兵司令員朱瑞在現場親自檢視150毫米炸彈爆炸效果時,不幸觸雷身亡,這是整個遼瀋戰役中,解放軍犧牲的最高指揮官。
此時,東野作戰處處長蘇靜正好在義縣前線,他為韓先楚這一新的攻堅戰術拍手稱快,並想到這一戰術能夠運用到攻打錦州的戰役中。
2.給錦州戰役的一個建議
就在韓先楚敲開錦州北大門之後,東野的總指揮林彪卻突然改變主意,決定放棄攻打錦州的計劃,更改為先攻打長春。
原因就是國民黨增兵葫蘆島,出動10個師增援錦州,蔣介石率軍艦親自指揮,加上敵機轟炸,林彪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林彪打仗素來謹慎,加上東野的攻堅經驗不足,讓他對攻佔錦州一度信心不足,正如他所說:“準備了一桌菜,來了兩桌客人。”
林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之中,經過考慮之後,林彪決定先不打錦州,因為錦州方面已經有了援軍,這時打長春更有把握,並於10月2日晚22點給中央軍委發了電報。
而羅榮桓經過再三考慮,認為發出的電報多有不妥:因為南下錦州攻勢已全面展開,臨時改變攻打錦州的計劃改打長春,不但有違軍委的戰略部署,而且很可能造成戰場混亂。
經過羅榮桓與劉亞樓的極力勸說,林彪更改主意,決定還是先打錦州,並給中央軍委再次發出了電報。
在收到林彪的第二封電報後,毛主席立即覆電:“你們決心攻錦州,甚好,甚慰。”
10月5日,東野作戰處長蘇靜到達錦州西北15公里處的東野指揮部,向林彪彙報義縣戰況,著重介紹了義縣攻堅採用的挖掘交通壕的戰術,他的意思非常明確,希望在錦州戰役中也採取相同的戰術。
本來蘇靜以為林彪聽完這個建議後也會高興,可以運用在攻打錦州的戰役中,但是恰恰相反,這位沉默寡言的指揮官對這個建議未置一詞。
林彪站在錦州北面的帽兒山上,透過望遠鏡,已經能夠看見範漢傑指揮所的屋頂,但他還是心中忐忑。
1年以前的四平之戰在林彪心中留下了陰影,如果部隊不能及時攻克錦州,如果阻擊部隊無法頂住自葫蘆島而來的強大援軍,戰場形勢又會走向何方呢?
3.第二次建議
蘇靜給林彪彙報完以後,覺得坑道作業的戰術在義縣戰鬥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林彪好像沒有聽進去,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彙報一次。
但是林彪有個毛病,一般同樣的話不聽第二遍,他本人平時沉默寡言,又極其嚴肅,很少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把同樣的事情重複說兩遍。
但是為了整個戰役,蘇靜必須讓林彪再聽一次。
10月7日,蘇靜再次來到指揮部,向林彪介紹義縣攻堅的經驗,這一次,林彪聽進去了。
他開始詢問蘇靜,在義縣攻堅時,動用了多少部隊挖掘交通壕?蘇靜回答,據五師參謀長彙報,除了尖刀連以外,五師的其他部隊都參與了挖掘交通壕。
林彪聽完後開始來回踱步,走了兩個來回之後,他突然停下,開始口述電報:命令攻城各部必須實施近迫作業,挖交通壕接敵,令攻城各縱隊、師,每個師以三分之二的兵力搶挖高寬各為1.5米至2米的交通溝至敵陣地50至60米處。
攻堅各部隊接到命令後,全力開始挖掘交通壕,這一戰術大大減少了部隊傷亡,到總攻發起前,錦州城外佈滿了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交通壕。
東北野戰軍司令部《陣中日記》這樣記載:
可以說,戰役的勝利是挖溝挖出來的,夜幕降臨,數萬官兵拼命挖掘,錦州城四周徹夜都是鍬鎬之聲。
戰後據被俘的國民黨將領說,對解放軍攻城曾想組織反擊,但看到密如蛛網的土工作業,一條一條戰壕伸到城牆跟前,就完全失去了主張。
當範漢傑站到城牆上看到錦州城外密密麻麻的交通壕後,就感到:守城無望了。
4.攻克錦州
1948年10月14日,900門大炮把炮彈傾瀉到早已瞄準的錦州城內和城外的國民黨守軍的防禦工事上,巨大的爆炸讓守軍覺得彷彿世界末日一般。
在炮兵火力壓制敵人後,步兵立即出動,迅速佔領守軍前沿陣地,很快取得突破,僅僅31個小時之後,就全殲錦州守敵,俘虜國民黨“剿總”副司令範漢傑及其部屬十萬人。
關於錦州之戰的意義,毛主席在《七律·吊羅榮桓同志》中就有描述。
記得當年草上飛,紅軍隊裡每相違。
長征不是難堪日,戰錦方為大問題。
斥鷃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
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
其中“長征不是難堪日,戰錦方為大問題。”說的是,二萬五千里長徵,是艱難困苦的,也是偉大的,但比較起來,攻打錦州,解放東北,進而解放全中國,才是革命程序中的重大問題。
在毛主席的眼中,長征雖然艱苦而偉大,但是攻打錦州,才是解放全中國,取得革命勝利的最重要的節點。
戎馬一生的蘇靜將軍當然也有這樣的看法,對於普通人而言,我們認為和平解放一個城市,使數百萬人免遭戰火塗炭就是天大的功勞了,但是對於解放全中國數億百姓而言,這個功績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所以,蘇靜將軍才會說,在錦州戰役中的一個建議是他對中國革命所作的最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