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秦司令終於體會到了做男主人的待遇。
每天早上,董太太,哦,現在要改稱秦夫人,都會將秦司令要穿的衣服提前熨燙好,秦司令說不必這麼麻煩,秦夫人說到,熨燙過的衣服一來不容易髒,尤其是襯衫領子,二來,衣服熨過和沒熨過,自己心裡感覺就不一樣,穿出來,人的精氣神也不一樣,秦司令何嘗不知道,這的確是有無內子的區別啊。
二是每天穿過的衣服,如襯衫、長褲,都會洗掉,當然也包括內衣,秦司令說有些衣服沒那麼髒,可以不用天天洗,秦夫人是斷然不肯的,只要是單衣,都要洗掉,說這樣穿著乾淨的衣服,才不容易生病。
茶水、水果更不必說,茶水必然是不燙也不涼的,水果必然是去皮的,秦司令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得空的時候,秦夫人還會給秦司令按摩一下頭,秦司令驚訝秦夫人怎麼連這個也懂,秦夫人說道,老早就有偷偷關注頭部按摩了,還特意買了中醫書來看,因為的確自己也按摩過幾次,覺得人一下子舒服許多。
秦司令雖說在療養期間,又逢秦夫人來了,除了最初幾天,整天粘著秦夫人,哪兒也不去,但是後來幾天,上面開始派車來接秦司令要去開會了,冬去春來,百廢待興,有很多事情要從長計議,也開始忙了起來,回來後,就要坐在那裡寫方案,一寫就到很晚,秦夫人會在秦司令停一停的時候,拉上秦司令在院子裡走上一走。
秦司令有時不免長嘆一聲,滿足地說道:“你帶給我很多第一次的感受啊,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秦夫人總是謙虛地說道:“這些都是應該的,我現在空些,就應該把你照顧好。”
秦司令拉過秦夫人的手,捏了又捏,似乎要把那麼多年的欠缺都要補上。
一天,秦司令拉著秦夫人去逛街,先去了飯店,先把錢包交給秦夫人,然後開始點菜,秦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接到錢包,臉不禁一紅,想要退回去,只見秦司令附身到秦夫人耳邊說道:“呆會你來付錢。”然後專心看菜譜,秦夫人想把錢包塞回給秦司令,秦司令看似紋絲不動,但卻銅牆鐵壁,錢包怎麼都塞不回去,秦司令還暗戳戳地說到:“你再弄下去,要把小偷招來了。”秦夫人才作罷,但是付錢的時候,臉都紅到耳根子了。秦夫人還真不習慣就這麼開始用男人的錢了,秦司令猜到秦夫人是怎麼想的了,然後說了句:“我是你男人,所以錢包就該歸你管。”
秦夫人聽了這話,臉更紅了,但是心裡還真的...很受用。
吃完飯,秦司令又帶著秦夫人來到百貨商店,珠寶櫃檯。秦夫人知道秦司令在想什麼,這回秦夫人倒沒有拔腿就走,挺大方地跟著秦司令。只見秦司令先在戒指櫃檯看了看,然後問秦夫人喜歡什麼款式,這回秦夫人倒真的沒說話,只說只要是你選的,我都喜歡。秦司令湊到秦夫人耳邊說道:"這個還真得你來選,我外行。“秦夫人說道:”不用擔心,這裡都是真貨,又不能講價,所以你選就是了。如果我實在不喜歡,我會和你說的。“
秦司令到底也是在蘇聯留過學的,還是比較有眼光的,看了一會,對秦夫人輕輕說道:“這裡的貨比較普通,要不這樣,我先挑個金戒指,先把事情定下來,等回頭,我們到上海去,再選個漂亮點的,你看行嗎?”
秦夫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的確,現在才剛剛恢復市場經濟,像這種金銀珠寶,無論是品種還是款式都還在慢慢恢復。
只見秦司令讓櫃檯的人,把鉑金和黃金戒指都拿了出來,挑了個線條簡潔的款式,讓秦夫人試戴,秦夫人戴了都好看,於是秦司令又讓秦夫人給他看戴那種顏色的好看,看下來,男人到似帶黃的更自然些,白的顯得有些突兀,然後就敲定了一對黃金戒指。讓櫃檯的人給放到首飾盒裡。
這時,秦夫人看到櫃檯上,有根珍珠吊墜的項鍊,挺細巧的樣子,無論是搭配什麼衣服都挺好看,很耐看,又不張揚,秦司令讓櫃檯的人取下來,給秦夫人試戴,秦夫人覺得這並不是一開始的初衷,不想要,秦司令說道:“難得有看得上的,喜歡,咱們就買。”
櫃檯裡的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倆,許是秦司令的氣場太過強大,照理說他們會趁機說些恭維客人的話的,此時,也只是快速把項鍊從模特架子上取下來,給秦夫人帶上。
秦夫人這天穿著件深藍底的玻璃紗襯衫,是圓領,白色的珍珠正落在領口下方一點,和藍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宛若大海里的星辰,細細的金線若隱若現,優雅細巧,秦夫人覺得很漂亮,但是在那個剛剛復甦的年代,似乎太過於明顯,就讓櫃檯的人取下來,秦司令阻止了她,說道:“挺好看的,別取下來了。”
秦夫人拉過秦司令悄悄地問到:“在部隊裡,這樣戴金銀首飾恐怕不合適吧?”
秦司令輕聲說道:“那咱們在部隊裡的時候,就穿有領子的衣服,到了外面,就露出來。”
然後就讓秦夫人拿出他的錢包,付了帳。
櫃檯裡的人拿出首飾盒,問他們是否要放到盒子裡,秦司令搖搖頭,說不用,
櫃檯裡的人又用羨慕的眼光看向秦夫人,畢竟那個時候,很多人來買首飾,即便是為了結婚,買了之後,也要很小心地包起來,藏在身上或者包裡,只有到了辦事情的那天才戴出來。像秦司令這麼大手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秦夫人的臉又紅了。
不是沒有買過首飾,以前無論是在孃家還是後來跟著董司令的時候,在櫃檯前挑起來,都是從從容容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反倒不好意思了。
秦司令接過裝有戒指的盒子,拉著秦夫人一起回到了療養院。
進了門,兩人分別洗過了臉和手,秦司令和秦夫人端坐在沙發上,秦司令從首飾盒裡拿出女式戒指,拿起秦夫人的右手,秦夫人雙眼不錯地看著秦司令,但見秦司令把戒指套在了秦夫人無名指上,然後吻了上去,秦夫人繼續盯著秦司令看,秦司令抬起頭來,握著董太太的手,慢慢地說道:“從此結為連理心。”
秦夫人眼睛紅了,只見秦司令拿出另外一隻戒指給到秦夫人,並把左手伸向秦夫人,秦夫人接過戒指,右手捏著秦司令左手的無名指,緩緩地把戒指套了上去,然後看向秦司令說道:“從此願得一人心。”秦司令一把抱住秦夫人。
秦司令親親秦夫人的臉頰說道:“我已經把證明開好了,等你回去後,把你的也開好,咱們儘快把事情辦了。”
秦夫人含笑點點頭。
過了幾天,秦司令開完會回來,一臉凝重,坐在那裡不說話,還非常罕見地抽起了煙,秦夫人看了一會,然後走上前去,說道:“沒事,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我能承受得起。”
秦司令看了看秦夫人,欲言又止。
秦夫人說道:“沒關係,是不是組織上覺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秦司令忙說道:“看你想到哪兒去了,也怪我不好,讓你誤會了。”說罷,嘆息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現在國際形勢緊張,但是咱們國內軍校的教育前幾年也幾乎是斷層的,尤其是一些特別的科目,因為我有在蘇聯系統接受過相關訓練,所以組織上想讓我負責這項工作。但是這項工作非常機密,不能帶家屬,包括我們倆要結婚的事情,也只能秘密的辦,對外,你的身份還是現在的樣子,但是在我們的秘密檔案裡,我們的關係是夫妻。中間,也只能在我休息的時候,能把你秘密的接出來,這已經是對我最大的照顧。我在儘量地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工作可以換一下。
因為還沒想好,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秦夫人聽了的確怔了一下,這個的確...。不過秦夫人很快調整好狀態,作為軍人家屬,她知道特別科目指的是什麼,這和國家安全息息相關。她理解秦司令,對男人而言,事業意味著什麼,尤其是秦司令已經失去了最黃金的那幾年,他太需要一份事業能讓他重新找到揮斥方遒的舞臺。如果硬要秦司令放棄現在的工作, 那秦司令即便和她天天在一起,他也會像折斷了翅膀的天鵝一樣,無精打采。何況,這和國家安全有關,她也不能讓秦司令為了她,放棄這項工作。
是啊,好不容易盼來了見面,又遇到了現在這樣的狀況,但是秦夫人選擇了理解。”那要多久?“
”四年。“秦司令回答道,秦司令不想拿什麼”很快,要不了多久“,這些虛話來哄秦夫人。然後急切地說道:”四年,一完事,我就來找你。中間我們也還會見面。如果順利的話,還會更快。“
秦夫人說道:”沒關係,我等你。“
秦司令一把抱住了秦夫人說到:“你要相信我,這次一定不會讓你空等。”
秦夫人說到:“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把兩人拉回了當年秦夫人作為舊軍人家屬無意當中聽到秦司令和汪政委的對話,這是秦司令當時對秦夫人說的話。
秦司令又把秦夫人抱緊了一些,說道:”我也捨不得你,但是,我是軍人,先有國才有家,請你理解我。“
秦夫人點點頭,說道:”我是軍人家屬,我理解。“
沒過幾天,只見秦司令回來後,鄭重地從包裡拿出兩個紅本本,遞給秦夫人,秦夫人一看,是結婚證。
秦夫人看著,眼淚流了下來。
秦司令抱住秦夫人,說道:”委屈了。“
秦夫人在秦司令的懷裡輕輕搖頭。
這一次,秦夫人一直呆到學校開學才回了上海。
這期間,又陸續地發生了一些大事情。
首先是老五終於辦好了出國手續,移民到了美國,後考取船舶建造專業。
然後是露露到了上學年齡,本來是可以在上海借讀的,無奈老二夫婦思念孩子,加上老二愛人調到了鐵路學校任職,能較多的時間照顧到家裡,給孩子提供一個良好的學習條件,遂把兩個孩子接了回去,所以方阿姨也回鄉下去含飴子孫,頤養天年。
老三有一天突然覺得鼻子有些不舒服,開始沒在意,結果還是她同學提醒她去做個檢查,發現是鼻咽癌,原因大機率是因為長期接觸化學物質,小楊火速帶老三到上海來找劉一農,託劉一農幫忙聯絡專家,當然所有這一切是瞞著秦夫人的,但是小楊一個人顧不過來,不得已告訴老四,老四感恩當年姐姐在食物困難時期,給家裡寄來肉乾,所以老三在上海期間,甲魚等各色補品全都是由他採買,包括陪老三去醫院做治療。幸虧發現得早,得以治好。後來秦夫人才知道自己差點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一幕,有驚無險。當然期間,老大、老二、老三聞訊,都有寄錢寄人參寄藥回來。
秦夫人到了退休年齡,光榮退休。但是因為弄堂裡的鄰居相托,間或給人做補習,也沒有斷過。
老四因為技術過硬,又有德語、英語雙語優勢,被德國大眾邀請,成為技術移民,移民到了德國。
秦夫人家裡就一直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充斥著,沒有停過。
又到了桂花香的時候,秦夫人收了一些桂花,準備做桂花糖,就聽見門口站了一個人,高高的個子,白襯衫、藍色長褲,微笑地看著秦夫人,說道:”我來接你了。“
秦夫人委屈地問到:”是真的嗎?“
秦司令上去一把抱住秦夫人,用力地點點頭,說道:”是的,哪也不去,就守著你。“
番外:
秦司令退休後,住在上海軍區老幹部區,期間帶著秦夫人去了全國各地旅遊了一下,又過了幾年,過了離休幹部禁令期,和秦夫人一起到美國,由美珍陪同,遊玩了約兩個月,秦夫人還是更習慣上海的熙熙攘攘,和秦司令回到了國內。
老五在大學畢業後,到了船舶公司工作。
老二家的露露和冰冰,因為在上海學了一口好英語,加之老二夫婦在學習上的督促,成績名列前茅。尤其是露露,連跳兩級,16歲就已經考入長春醫科大學,加上人又長得清秀雅緻,成為學校接待重要來賓的不二人選。在一次接待香港大學校長夫婦時,對方無意中知道露露是上海人,博得了同為上海人出身的校長夫婦好感,力勸露露將留學日本的申請改為香港,露露因此考到了香港大學,後又從香港考入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專攻生物醫學,直至博士後。
冰冰考入上海復旦大學醫學院,成為一名眼科醫生。
老三家的兩個孩子,老大是個女孩,後來也考入新疆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為人和小楊幾乎一個翻版,非常受到學校領導的喜愛,所以也是順利發展為教授,期間又因所帶專案卓有成效,獲得獎勵也非常豐富。
老二是個男孩,大學畢業後,開了家公司,後來主攻廚房傢俱定製,生意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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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當中在頭條開了《上海老弄堂故事》這個系列,本來最初的想法,是記錄下老弄堂曾經的零碎記憶,再後來是想給董太太們留下些記錄,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寫了這麼多天,期間不乏各位讀者的垂愛,給我各種鼓勵,在我有時因不忍再剝開董太太的傷口而幾乎寫不下去的時候,是各位讀者在給我鼓勵,讓我有了繼續動筆的動力。
動筆方知書念少,其實很多時候,覺得沒有把感覺描述到位,但是各位依舊很捧場,所以就厚著臉皮繼續寫下去。
終於,和各位讀者的期盼一樣,我們迎來了秦司令和董太太的重逢,當然董太太現在已經是秦夫人,也到了我和大家告別的時候,感謝所有忠粉的陪伴,謝謝你們的鼓勵,讓我有機會向董太太們致敬。
愛你們。是你們塑造了一位完美的女性——董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