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在東京開封府,有位開絨線鋪子的張員外,60多歲的人了,頭髮鬍鬚均已經雪白如霜,雖說到了花甲之年,但是這張員外卻一點也不服老,他還以為自己挺年輕的呢,為了美色,蕩盡了萬貫家業,更是差一點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在東京開封府境內,60多歲的張員外開了一家絨線鋪子,財產大約能有十幾萬,也算是個有錢人,可是他那麼大年紀了卻沒有自己的孩子。
自打他母親因病去世後,張員外就感覺更加孤單了,再沒有其他親人,孑然一身。
他家的絨線鋪子由兩個比較忠誠厚道的主管輪換著打理,張員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閒暇時很是無聊煩悶,時不時都會捶胸頓足感慨一番,說:“唉,我這麼大年齡了,又無兒無女,辛辛苦苦的掙這些萬貫家財有什麼用呢?”
說的次數多了,兩個主管就安慰他說:“員外,你還不如娶房媳婦哩,說不定到時候再生個一男半女的,你這家業不就有人繼承了嘛。”
張員外琢磨了幾天,覺得主管們說的話很有些道理。
於是,他就找來了當地最有名的兩個媒婆—張媒婆和李煤婆,讓她們幫忙給自己說親,承諾如果說成了定有重賞。
別看張員外年紀大,但是他找對相卻一點也不馬虎,對女方還有三個要求哩。
第一,要長得漂亮,身量窈窕的美女。
第二,要和自己家門當戶對的女子。
第三,一定要找個有嫁妝的,而且對方至少也得有十萬身家,否則雙方財力不匹配也不行。
張員外這三個條件可把兩位伶牙利嘴的媒婆給說懵了,心說如果人家女方有那麼好的條件,又年輕漂亮,又有錢,門第還高,那人家幹嘛要找你個白髮蒼蒼的糟老頭子啊!
有那麼好的條件,人家姑娘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少年郎不好嗎?
一時之間,李媒婆都有點洩氣了,幫人做了一輩子媒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男方年紀大不說,要求還高,這樣的親事太不好撮合,還是趁早推託了吧。
李媒婆打起了退堂鼓,這時身邊的張煤婆思忖了一會,說:“先彆著急,我身邊好像有這麼個人選,應該能符合張員外的要求。”
張媒婆口中的這個人選其實也是開封府的,她家離張員外家不算遠,是王招宣府家的小妾,這小妾真的是太漂亮了,她剛開始進王招宣府時,很得大人的寵愛,可是後來因為一些誤會,就在大人面前失了寵。
現在王招宣府不想留她,打算把這小娘子白送給別人,只要說起來嫁人了,不影響府裡的聲譽就行,小娘子自己還有幾萬貫的體己錢呢。
兩個媒婆一拍即合,除了這位小娘子年紀太小以外,其他方面倒還真是合適。
張員外要年輕漂亮的,這小娘子比他小四十多歲呢;張員外要門當戶對的,小娘子的出身可是王招宣府;張員外要求有十萬嫁妝,人家小娘子自己的體己錢足夠了。
兩個巧嘴媒婆倒是不擔心張員外不樂意了,主要是擔心那小娘子看不上張員外,嫌他老怎麼辦呢?
兩個人商量了好久,就去找張員外說了實情,問他:“你會不會嫌人家小娘子年齡小呢?”
張員外問:“小多少歲?”
媒婆回答:“小四十多歲哩。”
張員外一下了高興起來,哈哈大笑,說:“好好,就她了,拜託你們去竭力說合,事成後定有重謝。”
為了那點謝媒禮,這兩個媒婆也是豁出去了,她倆去找那小娘子說親時,只說好的,不說壞的,而且還撒謊騙人,說張員外只有40歲,硬生生的把個60多歲的花甲老人說成40歲的壯年漢子。
媒人的嘴啊,真的是能把s的說活了,她倆把張員外誇的天花亂墜,那小娘子就動心,同意了這門婚事。
直到結婚當天,拜堂時,小娘子偷偷掀起蓋頭一角往外看,才發現自己的夫君怎麼滿頭白髮,就連鬍鬚都是雪白雪白的,這儼然一個老翁,怎麼可能是40歲的壯年男子呢?
小娘子心裡悔恨不已,才知道自己是被兩個媒人騙了。
洞房花燭夜,張員外是春風得意,喜不自禁,但是小娘子卻悶悶不樂。
得知張員外的真實年齡是在他們婚後一個月的一天,那天是張員外的生日,每年過生日張員外都會請道士送生日帖,今年也不例外。
小娘在就是從道士手中接生日帖時,知道張員外已經有60多歲了,眼淚當下嘩嘩流了起來,原來自己竟然嫁了個60多歲的老翁啊!
畢竟年齡大了,張員外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腰疼,腿疼,還耳聾眼花的。
小娘子很是煩悶,心想:我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女子,還有這麼多嫁妝,憑什麼要嫁這樣的一個老頭,渾身都是病。
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在家唉聲嘆氣的,這時她的陪嫁丫環回來了,說:“夫人幹嘛要一個人在家煩悶呢?咱們去自家鋪子裡看看吧!”
正好那天,張員外出門也沒在家。
這主僕二人就出門了,出了內院就到自己家的絨線鋪子,丫環走在前面放開門簾,鋪裡的兩個主管都站立在門口,隔著薄簾拜見夫人,畢恭畢敬的。
小娘子隔著簾子端詳他二人,先喊來年齡大的李主管問: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李主管回答:李興跟著員外工作30多年了,一衣一食都是員外所賜。
小娘子點頭,示意身邊的丫環拿了錢袋,裝了十兩銀子贈與李主管。
李主管連忙上前道謝後,用衣袖包著雙手,接過銀子,跪拜後離去。
小娘子又喊過來年輕的張主管,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工作多久了?”
張主管回答:“張順今年36歲,跟隨員外也有20年了,一衣一食都拜員外所賜。”
說完,張主管偷窺了一眼簾下,小娘子的一雙小腳包裹著紫絨的繡鞋,在裙下若隱若現,很是嬌俏。
就那一眼,張順卻彷彿著魔了一樣。
小娘子微微笑,招呼身邊的丫環過來說了幾句話,同樣也贈給張順一個錢袋。
張順也學著李主管的樣子,跪謝夫人,再用衣袖遮手,接過了那個袋子,然後千恩萬謝的離去。
回家才發現,他的錢袋子裡是十兩金子。
此時此刻,李主管以為張主管拿的也是銀子,和自己一樣。
張主管以為李主管和自己一樣,也拿的是十兩金子呢。
平時張員外不太管理絨線鋪子,主要是李張兩位主管輪流值班,員外只管天天收錢就行了。
這天晚上,輪到張主管值班了,晚上也沒什麼顧客,張主管點著一盞油燈,正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敲門聲。
他問:“是誰?”
門外是個婦人的聲音,回答說:“速度開門,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張主管上前開了房門,進來一個陌生的婦人,說:“是白天給你錢的人託我來找你的。”
張順明白了,問:“是不是夫人讓你來找我要錢的?她後悔了嗎?”
那婦人說:“不是的,主要是怕你說錯話,白天給你的是金子,給李主管的卻是銀子,你心裡明白就行,別說錯了。”
說著她又取下了背上的包袱,拿出幾件上好的新衣服說:“這幾件男裝你穿,那女裝拿回去讓你母親穿。”
說完就走了,臨別時還留下了一錠100兩的大銀子給張順,根本不容他拒絕。
平白無故的接受了那麼多金銀和衣服,張順心裡不安寧,一夜都沒睡好覺。
第二天早上李主管來後,兩人交接了店鋪的各項事宜,張順就拿著衣服和銀子回家了,他也沒和李主管多說什麼。
到家後,把衣服,銀子一併拿出來交給自己的母親後,他也把白天和夜裡發生的事,詳細的說給了母親大人。
他母親聽後,沉吟了片刻,說:“我兒,這事不妥啊,小夫人她是有家之人,送給你衣服和銀子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明招禍的嗎?再說,你父親去世的早,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萬一你有點什麼閃失,我以後還有什麼指望呢?”
瞧瞧人家這母親,雖說只是一普通的老嫗,但是人家很睿智,有遠見,能做到不為財所動。
老太太當機立斷,對兒子說:“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再去張員外的鋪子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來幫你辦。”
張順本來也是個本分的好人,而且又特別孝順,聽了母親的話後,第二天就不去上班了。
張員外派人來請時,張母推託說:“我兒子生病了,不能去上班,等病好了再去。”
過了幾天,李主管也來喊,說:“怎麼還不去上班呢?鋪子裡那麼忙也沒人幫我。”
張母抱歉的說:“他病還沒好,這幾天好像還更重了些呢,所以去不了。”
久而久之,張員外也不來喊張順了,以為他已經另外謀下了其他的差事呢。
張順在家歇了幾個月,他不工作,家裡突然就沒了進項,眼看米缸就要見底了,母子兩人的日子越過越緊張。
家裡明明有小夫人之前送的衣服和那麼多銀兩,但是他母親硬是不讓他用,衣服也不穿,更不著急變賣。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張母拿出了一個包袱開啟說:“你不是想賺錢嘛,那就揹著這個包袱去賣絨線吧。”
原來這個包袱是張順的父親的,早年間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張父就是揹著這個包袱走街串巷的去賣絨線,辛辛苦苦做小生意才把自己兒子養大的。
張母把包袱給了張順,讓他學著父親當年的樣子,出去做點小生意,賣點絨線,胭脂一類小物件貼補家用。
反正不管怎麼說,張母堅決不讓兒子再去張員外家,還叮囑張順走道都要繞開他家門口,以免再遇到他家小夫人。
張順一一應了母親,揹著包袱開始出去做小生意了。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
新的一年元宵節時,張順想去端門附近看燈,但是他母親依然不同意,說:“你去端門看燈,還得從張員外家門口路過哩,到時候不免又要招惹是非。”
張順特想去看,就寬慰母親說:“聽說今年的燈比往年好看哩,而且那麼多人都在看,怎麼就會那麼巧遇上他的家人呢,我不從他家門口過就行了。”
看兒子執意想去,張母就不再攔阻,說:“那你想去就去吧,但是一定要找一個同伴一起。”
張順就叫上了鄰居王二哥一起去看燈了。
臨走,張母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你們不能喝酒,不要走散了,兩個人要一起去一起回來。
他倆人本來是在端門附近觀燈哩,正逢皇上賜御酒,當晚的達官貴人去了不少,端門口人擠人,車挨車,很是熱鬧。
看了一會,他倆就被人潮給湧了出來,即便兩個人都是身高馬大的壯漢子,可是面對這銅牆鐵壁一樣的人牆也是無可奈何。
擠不進去,在外面什麼也看不到,於是王二哥就提議說:“要不咱們換個地方看吧,聽說王招宣府今年的燈也很漂亮。”
兩個人轉身就又去了王招宣府,那裡的燈也確實還漂亮,但是人也不少,和端門差不多,人擠人的。
看了一會,張順突然發現王二哥不見了,他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擠散的,找了一會沒找著,張順焦躁起來,也無心看燈了。
想獨自回家吧,又怕母親擔心王二,不回吧,又恐怕王二先回去了,母親更會擔心自己。
一時間他也沒了主意,就在人群中來來去去的,希望能撞見王二哥。
走了一會,張順突然想起,以往年元宵節時自己的東家張員外也會掛燈觀賞,不知道他家今年掛的什麼燈?
想著他就有了好奇心,正好王招宣府和張員外家離的也不遠。張順信步走了過去。
哪知道張員外家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熱鬧的元宵節不但沒有掛燈,反而大門緊閉,兩旁還各站著一個持戟的差人。
張順走近細看,只見大門中央寫著一個斗大的“封”字。
沒來得及細問緣由,張順就被兩個差人厲聲趕了出去,不知道舊主人張員外家到底發生了什麼,張順只好又怏怏的返回了。
眼看就是二更了,觀燈的人漸漸少去,張順轉過一條僻靜的街道,快要到王招宣府時,突然出來一個婦人攔住張順說:“有人找你哩!”
張順以為是王二哥叫他喝酒呢,隨後就跟了過去,到了一個酒館內閣才發現,等他的是一位年輕婦人,看著有點面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婦人說:“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張員外家小夫人啊。”
張順詫異起來,問:“這麼晚了小夫人怎麼在這裡?”
不問還好,他這一問,小夫人忍不住紅了眼圈,淚珠兒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說:“張員外因為私自煅銀惹了禍事,現在家也被封了,他被關了起來,只剩下我一個婦人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看在我曾經幫助過你的份上,現在只能投奔你了。”
小夫人的意思其實就是想依靠張順,想和他在一起生活。
但是張順有點猶豫,告訴小夫人說:“你住我家恐怕不妥當,首先是我母親家教嚴,她肯定不會同意的。另外男女授受不親,咱們住一起又讓外人怎麼說呢?”
小夫人看張順不樂意,就從懷裡拿出一串夜明珠說:“你看,我還帶著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讓我去哪兒呢?這也不安全啊。”
張順定睛一看,這珠子可是寶物啊,一個個有雞蛋那麼大,在暗夜裡發著五顏六色的光,閃得掙不開眼睛。
這樣的珠子只一顆就價值連城,更別說小夫人手中一共有108顆了。
看張順喜歡,小夫人把珠子悉數塞給他說:“當時封家時,我所有的嫁妝都被封了,只有這串珠子被我偷偷留了下來,現在送給你,日後咱們一起生活,需要時賣一顆就行了,不愁榮華富貴。”
張順拒收了珠子,連夜帶著小夫人回家了,他先安置小夫人在門外,自己回家見過母親,訴說了張員外家的事情和如今小夫人的現狀。
張母是個特別慈善的老人,一聽說恩人有難,急忙迎進屋內好吃好喝相待,說:“恩人放心在我家住著,等遇到其他親戚了你再回去。”
小夫人讓張順去賣一顆夜明珠,再拿錢去置換個店鋪做生意,但是張家母子兩個都拒絕了。
任憑小夫人怎麼糾纏,張順心堅如鐵,硬是不答應,堅持和她保持著距離,平時裡也是稱呼其為主母,沒有半點越軌之念。
用之前小夫人給的十兩金子和100兩銀子,張順又重新開了一家絨線鋪,把生意經營的有聲有色。
說話間就到了清明節,有一日,張順出去踏青遊玩時,遇到了老東家張員外,只見他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於是,張順上前問:“主人這是怎麼了?如此狼狽。”
張員外嘆了口氣才說:“唉,都是我那份親事惹的禍,王招宣府丟了一串名貴的夜明珠,一共有108顆,非說是小夫人偷了,可是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那東西啊。你說冤不冤?為此還把我的財產和夫人的嫁妝都封了。”
張順一下子明白了,說:“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員外說:“幸虧小夫人在封家的時候上吊自盡了,他們找不到證據,這才把我給放了出來。”
聽說小夫人已經自盡,那自己家的那位小夫人又是誰呢?莫不是鬼?張順越想越害怕,匆忙回家後發現小夫人已經不在了,遍尋不著。
此時他才完全相信,小夫人不是人,她其實早就已經去世了。
隨後,張順從小夫人的隨身物品中找到了那串夜明珠,和張員外一起還給了王招宣府,王招宣府免了張員外的罪,把家產又盡數奉還。
故事到此就結束了。
結語:
小夫人生前就愛慕張順,縱然離世了也還是想追隨著他,也幸虧張順心比金堅,是個至誠至性之人,不貪戀美色,不圖謀他人錢財,才躲過了一劫。
相比較現如今的人,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這樣呢?
像張勝這樣難得的人品,恐怕百萬中也難挑出來一個吧。
所以做人還是要像張勝那樣,不貪戀財色,正直無雙,哪怕是人還是鬼,又能奈何得了他什麼?
但是我更喜歡的是他的老母親,正是因為有這麼慈愛,善良,睿智,三觀超正的老母親,才免去了兒子的一場劫難,也才能培養出了異常優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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