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的1905年,他向當時最負盛名的科學期刊《物理學年鑑》投寄了三篇文章,這三篇文章中的任何一篇都足以讓他獲得諾貝爾獎。其中第一篇指出了原子的存在,第二篇則奠定了量子力學的基礎,而在第三篇中他提出了第一個相對論,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狹義相對論”。這個理論說明了對每個人來說,時間的流逝速度可以不一樣。
牛頓試圖解釋物體下落和行星運轉的原因。他假設在萬物之間存在一種相互吸引的“力量”,他稱之為“引力”。那麼這個力是如何牽引兩個相距甚遠,中間又空無一物的物體的呢?這位偉大的現代科學之父對此顯得謹慎小心,未敢大膽提出假設。牛頓想象物體是在空間中運動的,他認為空間是一個巨大的空容器,一個能裝下宇宙的大盒子,也是一個碩大無朋的框架,所有物體都在其中做直線運動,直到有一個力使它們的軌道發生彎曲。至於“空間”,或者說牛頓想象的這個可以容納世界的容器是由什麼做成的,牛頓也沒有給出答案。
引力場不“瀰漫”於空間,因為它本身就是空間。這就是廣義相對論的思想。
空間不再是一種有別於物質的東西,而是構成世界的“物質”成分之一,一種可以波動、彎曲、變形的實體。我們不再身處一個看不見的堅硬框架,而更像是深陷在一個巨大的容易形變的軟體動物中。太陽會使其周圍的空間發生彎曲,所以地球並不是在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下繞著太陽旋轉,而是在一個傾斜的空間中行進,就好像彈珠在漏斗中滾動的。所以無論是行星繞著太陽轉,還是物體下落,都是因為空間發生了彎曲。
黎曼論文的結論是,任何一個彎曲空間的特徵都可以用一個數學量來描述,如今我們稱之為“黎曼曲率”,用大寫的“R”與物質的能量等價起來,也就是說:空間在有物質的地方會發生彎曲。
這個方程描述了空間如何在恆星周圍發生彎曲,由於這個彎曲,不僅行星要在在軌道上繞著恆星轉,就連光也發生了偏折,不再走直線。愛因斯坦預測,太陽會使光線偏折。在1919年,這個偏折被測量出來,從而證實了他的這一預測。其實不僅是空間,時間也會同樣發生彎曲。愛因斯坦曾預言,在高空中,在離太陽更近的地方,時間會過得比較快,而在低的地方,離地球近的地方時間則過得比較慢。
當一個大恆星燃燒完自己所有的燃料(氫)時,它就會熄滅。殘留的部分因為沒有燃燒產生的熱量的支撐,會因為自身的重量而坍塌,導致空間強烈彎曲,最終塌陷成一個真真正正的洞,這就是著名的“黑洞”。
無論是欣賞藝術,還是領悟科學,我們最終得到的將是美的享受和看待世界的全新視角。
20世界物理學的兩大支柱,一個是廣義相對論,一個是量子力學。這兩個理論都告訴我們,自然的細微結構要比我們看到的更加微妙。廣義相對論是一顆小巧的寶石:它是由愛因斯坦憑藉一己之力思考、孕育而來的,是關於引力、空間和時間簡潔而又統一的觀點。然而量子力學,或者說“量子理學”則正好相反,它在實驗上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成功,其應用也改變了我們的日常生活。
在我看來,如果我們假設光的能量在空間中的分佈是不連續的,我們就能更好地理解有關黑體輻射、熒光、紫外線產生的陰極射線,以及其他有關光的發射和轉化的現象。依據這個假設,電光源發射出的一束光線的能量,並不會在越來越廣的空間中連續分佈,它們在空間中點狀分佈,作為能量發射和吸收的最小單元,能量量子不可再分。
為什麼元素週期表的結構是這樣的呢?為什麼這些元素和週期會有這樣的特徵呢?每一種元素都是量子力學最主要方程的一個解。整個化學學科都基於這一個方程。
似乎上帝設計現實時沒有重重地畫上一筆,而只是用點隱約描出了輪廓一樣。在量子力學中,沒有一樣東西擁有確定的位置,除非它撞上了別的東西。
空間不是一馬平川,而是彎曲的。宇宙佈滿了星系,所以我們想象它的紋理會像海浪一樣起伏,激烈處還會產生黑洞空穴。
量子力學和粒子實驗告訴我們,世界是物體連續的、永不停歇的湧動,是稍縱即逝的實體不斷的出現和消失,是一系列的震盪,就像20世紀60年代時髦的嬉皮世界,一個由事件而非物體構成的世界。
屈指可數的幾種基礎粒子,不斷地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間振動、起伏,充斥在似乎一無所有的空間中。它們就像宇宙字母表中的字母,以無窮無盡的組合,講述星系、繁星、陽光、山川、森林、田地,以及節日裡孩子臉上的笑容和星光璀璨的夜空的漫長曆史。
在這裡,在科學的前沿,在人類認知能夠抵達的邊界,科學變得愈發迷人了,它閃耀在對原初想法的鍛造中,在直覺和嘗試裡,在那些被選擇又被放棄的道路上,在不斷產生的熱情中,在於努力想象那些從未被想象過的事。
廣義相對論告訴我們空間不是一個靜止的盒子,而是在不斷運動,像一個移動中的巨大軟體動物,可以壓縮和扭曲,而我們被包在裡面。另一方面,量子力學告訴我們,所有這樣的場都“由量子構成”,具有精細的顆粒狀結構。於是物理空間當然也是“由量子構成”。
這正是圈量子引力的核心結論:空間是不連續的,不可被無窮分割,而是由細小的顆粒,或者說“空間原子”構成的。這些顆粒極其微小,比最小的原子核還要小几億億倍。圈量子引力用數學形式描述了這些“空間原子”,也給出了它們演化的方程。它們被稱為“圈”或者環,因為它們環環相扣,形成了一個相互關聯的網路,從而編織出了空間的紋理,就像細密織成的巨大鎖子甲上的小鐵圈一樣。
我們發現,當宇宙被壓縮到極限的時候,根據量子理論會產生一個反作用力,根據量子理論會產生一個反作用力,造成大爆炸,這個著名的大爆炸很可能實際上是大反彈:我們的宇宙在自身重量下塌縮到非常小,然後反彈,開始膨脹,變成現在我們周圍不斷擴張的宇宙,宇宙被壓縮到堅果殼大小,開始回彈的那一瞬間,就真正進入了量子引力的領域:時間和空間一起消失了,世界融化成一團湧動的機率雲。
我們的宇宙很可能誕生自某一個狀態後的反彈,經歷了一個過渡時期,在此期間,時間和空間都蕩然無存。
物理開闊了人類的眼界,我們看到的東西不斷地讓我們驚異。我們意識到人類滿腦子都是偏見,我們對世界本能的認識是片面的、狹隘的、不合時宜的。世界在我們的眼前不斷變化,我們對它的認識也在一點一點地不斷深入。
或者我們可以問問自己:什麼是“現在”?我們說存在的事物是“現在”的事物:過去不再存在了,未來還不存在。但是,在物理學中,沒有東西對應“現在”這個概念。對比一下“此刻”和“此處”。“此處”是指說話人所在的位置:如果有兩個不同的人,“此處”就是指的兩個不一樣的地方。因此,“此處”的意思取決於說話的地點,用術語表達就叫做指示性。“此刻”指說話的這一瞬間,也具有指示性。沒有人會說“此處”的東西是存在的,不在“此處”的東西就不存在。那麼,為什麼我們可以說“此刻”的東西是存在的,不在“此刻”的東西就不存在呢?究竟“此刻”是客觀的,它的“流動”讓物體一個接著一個地“存在”,還是,它和“此處”一樣,是主觀的?
全宇宙共有同一個“現在”的觀念是種幻覺,時間在宇宙中同步“流逝”這種概括也是行不通的。
那麼,時間流逝這個鮮活的經驗從何而來?
我認為答案就在熱量和時間的緊密聯絡中:只有當熱量發生轉移時,才有過去和未來的區別。熱量與機率相關,而機率又決定了:我們和周圍世界的互動無法追究到微小的細節。
這樣一來,“時間的流逝”便在物理學中出現了,但並不是在精確地描述物體的真實狀況時,而是更多地出現在統計學與熱力學中。這可能就是揭開時間之謎的鑰匙。“此刻”並不比“此處”更加客觀,但是世界內部微觀的相互作用促使某系統(比如我們自己)內部出現了時間性的現象,這個系統只通過無數變數相互作用。
我們的記憶和意識都建立在這些機率性的現象之上,假如存在一種超感覺的生物,那麼對它來說,就不存在時間的“流逝”,宇宙會是沒有過去、現在、未來之分的一整塊。但是,由於我們意識的侷限性,我們只能看到一幅模糊的世界圖景,並棲居於時間之中。請容許我引用本書編輯的一句話:看不清的比看得清的更廣闊。
在引力、量子力學和熱力學三者的交叉地帶,許多問題糾纏在一起,而時間就位於這團亂麻的中心。
我們的知識反映了真實。無論多寡,知識都反映了我們棲居的這個世界。
事實上,世間萬物都在不斷相互作用,彼此身上都會留下對方的印記,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斷的交換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