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加繆,荒誕主義的代表人物,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談到他最為出名的作品,除了隱喻人類命運的《西西弗的神話》外,就是《局外人》了。
小說以主人公默爾索參加母親的葬禮為開篇,至親離世,他卻像是處理公事一樣,淡漠地走完全部流程。
不僅限於這場葬禮,默爾索對待生活中的一切,都帶著一絲無所謂的態度,似乎,活在此處的,並非他自己,而是某個與其無關的局外人。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默爾索“因為陽光”而誤殺了一個阿拉伯人,第二部分就圍繞著默爾索的判決來展開。
而故事的荒誕之處在於,默爾索被判處死刑的理由,在於他未在母親的葬禮上落淚,因而被檢察官控告“懷著一顆殺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親”。
默爾索之死,歸根結底,不在於他殺了那個阿拉伯人,而是因為他是個“局外人”,背離了“世人”眼中的“公序良俗”。
局外人這個詞不但代表了默爾索的生活方式,也是他和整個世界的關係的生動形容。
和《紅樓夢》中自稱“檻外人”的妙玉,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就像莊子面對妻子之死選擇鼓盆而歌得不到好友惠子的理解一樣,默爾索麵對母親的離世而不落淚的行為,也始終未能得到“世人”的理解,繼而招致了死亡。
本質上,加繆是透過默爾索這個人,對人類社會數千年來的價值體系提出了質疑,為何我們不能選擇一種遠離“常規”的生存方式?
當默爾索把視線投向世俗生活之外,獲取的,唯有孤獨。
這種孤獨,並非是村上春樹筆下“斯普特尼克戀人”式的偶然相會,旋即蹤跡難覓的孤獨,而是隔絕於整個人類社會之外的,作為局外人的孤獨。
與其說默爾索是荒誕的,不若說整個世界都是荒誕的。而當世界本身處於荒誕之中,唯一清醒的人又能如何?所以他最終因選擇了不同於大多數人價值體系的生活方式而死。
不由讓人想到孫悟空求仙之路上,“見世人都是為名為利之徒,更無一個為身命者。 ”
十九世紀最為重要的哲學命題是“上帝死了”,而薩特、加繆等人身處的二十世紀,面對的哲學命題,則是“人死了”。
既然上帝不曾存在,宇宙不過是大爆炸之後的偶然,人類構築起來的一切,就像大海中的一顆沙粒,微不足道,那麼,人生的意義何在?
加繆選擇了以荒誕對抗荒誕,“人生正因為沒有意義,就更值得一過”。
當西西弗選擇主動推動起巨石時,就超越了這悲苦的命運。
讀《局外人》,乃是一個再度審視人生的過程,我們究竟活在一種預設好的價值中,還是自己選擇了人生之路。
加繆的《西西弗的神話》、《卡里古拉》、《局外人》合稱荒誕三部曲,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一一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