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週刊 記者 | 惠凱
浙商銀行近年發展不順利,不僅接連踩中了新光、銀億、康美、北大方正等“大雷”,且自身業務發展也不如意,不良率出現了持續上升。而理財牌照的未獲批,對其發展資管業務也帶來明顯不利影響。
浙商銀行曾經的業務風格較為激進,近幾年來接連踩中了新光、銀億、康美、北大方正等“大雷”,從所踩雷企業的破產情況看,多數企業重整進展不暢。特別是浙商深圳分行,僅在康美、宜華上的債權就高達60億元,原深圳分行行長也被調查問責。
2018年以來,浙商銀行的不良率持續上升,從當初的1.2%已經提高至目前的1.5%,其是今年中報中惟一一家不良率有所抬升的上市股份銀行。
踩中新光、銀億、康美、北大方正等企業
8月底,浙商銀行釋出了2021年半年報,上半年實現營收259億元、同比增長3%;歸屬於母公司股東的淨利潤68.5億元、同比增長1.12%。若從單季表現看,二季度延續了經營回暖的趨勢,單季營收同比增長10.45%。在中報釋出後,浙商銀行股價持續下跌趨勢暫告一段落——自2019年底上市以來,其最新市價僅相當於IPO發行價的七成。
浙商銀行上市以來兩年也是其資產質量加快風險暴露的兩年。《紅週刊》記者掌握的材料顯示,浙商銀行今年以來頻繁出現在爆雷企業債權人名單中。譬如在“新光系”的銀行系債權人中,浙商銀行風險敞口最大:在新光債務申報過程中,浙商銀行申報貸款+股票質押+持有債券的總金額為23.2億元。為此,浙商銀行還當選了債委會成員。但新光集團從2019年宣告破產以來,債務處置進展卻步履維艱,重整方遲遲未能確定。
新光債權人鮑先生向《紅週刊》記者表示,新光的破產在向著很不好的方向滑落。兩年來,各方仍沒有在重整方案和戰投上達成一致,也沒有潛在機構明確表示有意參與新光重整。鮑先生透露,新光管理人方面的解釋是“新光旗下資產太複雜”、“疫情衝擊”等。
在銀行業內,浙商銀行此前的風格是較為激進的,除躺槍“新光系”債務危機外,早些年,浙商銀行還透過股票質押給樂視網融資了數十億元、為鉅盛華舉牌萬科輸血。如今,樂視已退市、寶能系也在近期爆發了現金流斷裂的危機。
另一家破產重整的浙江知名民企銀億控股也是浙商銀行的債務人。《紅週刊》記者此前曾獨家報道,“銀億系”債委會成員中的金融機構包括:浙商銀行寧波北侖支行、工商銀行、中國銀行、郵儲銀行。包括上述銀行在內的債權總申報近500億元,但“銀億系”的評估總資產僅有95億元。
“銀億系”的重整是很不順利的,*ST銀億在今年7月公告中坦言,重整投資人梓禾瑾芯承諾的32億元投資款,尚有17億資金沒有到位,已構成“嚴重違約”,重整計劃很可能無法落實,這種情況下,上市公司很可能會退市。
浙商銀行除了身涉新光、銀億債務困局外,其還踩雷了康美藥業。在《紅週刊》發表的《獨家|康美進入破產環節,負債超400億,多家銀行、券商等機構被捲入》文章中,記者指出,浙商銀行多渠道向康美輸血,以至於栽了大跟頭:浙商銀行直接申報的有擔保債權近19億元、“寶城期貨有限責任公司-浙商銀行”對應債權15億元、“浙商銀行專屬系列理財產品”申報金額超過6億元,合計約40億。由於金額較大,浙商銀行再次入選債委會,而康美藥業債委會其他成員是建設銀行、郵儲銀行、交通銀行等國有大行。
北大方正的債務規模更遠甚於上述問題企業。作為國內高校企業龍頭,北大方正集團卻在2020年轟然倒塌。去年6月,浙商銀行也加入了討債“大合唱”: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北大方正集團、北大資產經營公司償還借款本息20.5億元。據《紅週刊》記者從北大方正債券持有人處獲得的債權詳表,浙商銀行在此次北大破產過程中,被認定的債權金額高達24.2億元。
諸多爆雷公司與浙商產融關係曖昧
值得注意的是,浙商銀行踩中的多家爆雷企業與備受爭議的浙商產融是存在一定聯絡的。浙商產融控股有限公司成立於2017年,註冊資本1000億元,由全國範圍內的30多家浙商龍頭(代表了約60家上市公司)出資設立。浙商產融的董事長王衛華曾是浙商銀行杭州分行的黨委書記、行長,且在公司設立後不久就和浙商銀行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兩家機構之間的關係受到了媒體和市場高度關注。
對此,浙商銀行副行長兼董秘劉龍曾向媒體闢謠:浙商銀行與浙商產融在人員、財務、業務等方面完全獨立,僅僅有三家股東重疊(如浙江永利實業集團)。不過公開資訊也顯示,浙商銀行、浙商產融的高管互動頻繁,經常共同拜訪企業,譬如在2018年,浙商銀行時任副行長張長弓、浙商產融副總裁徐兵就共同拜訪了紅太陽集團;2019年,在浙商總會金融投資委員會年會上,金融投委會主席、浙商銀行董事長沈仁康表示,要引導浙商產融發揮股東產業鏈整合、股東間優勢互補等三大功能。
浙商產融的多家出資人還是浙商銀行的信貸投放物件:浙商產融的初始股東包括鐵牛集團、康美實業、盾安、泰禾、剛泰集團等;浙商產融還透過定增、戰略入股等方式投資了美盛文化、京藍科技、北信源等多家上市公司。但正如上文所述,2019年後,浙商產融的多個出資人爆發債務危機,原本有著密切合作的浙商銀行也對浙商產融發起訴訟,譬如:2020年某華系爆雷,旗下一子公司在今年退市。今年4月,浙商銀行公告起訴了該集團及實控人劉紹喜等,追討本息18億元;2020年底,浙商銀行還起訴了浙商產融子公司浙商產融資產和剛泰集團。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今年9月初,據《證券時報》報道,金谷信託現任總經理徐兵被雙規。徐兵是信託行業老兵,還曾於2017年~2020年間任浙商產融副總裁兼浙商產融資管公司總裁,任金谷信託總經理的時間不到一年。業內有猜測稱,徐兵被查,與其在浙商產融任職期間的工作有關。
不良率持續上升,曾多次被罰
在接連踩雷的同時,浙商銀行自身的不良率也出現上升。8月底出爐的半年報顯示,浙商銀行最新不良率為1.50%,較2020年底的1.42%有小幅提升,延續了2018年以來的不良率的上升態勢。具體來看,截至上半年末,浙商銀行對公司的不良貸款為163.2億元,比上年末增加16.8億元,不良貸款率為1.97%,比上年末上升0.11個百分點。
在橫向對比上,現有的上市股份行中,浙商銀行也是惟一一家半年報不良率有所上升的銀行。而從撥備的角度看,浙商銀行、浦發銀行也是惟二撥備覆蓋率降低的股份行,其中浙商銀行的撥備率從去年底的191%降至180%,降幅還大於浦發。
對此,《紅週刊》記者以股民身份致電了浙商銀行董秘辦。一位男員工解釋稱:“我行按照監管要求,加快了不良資產的暴露和出清。”他表示,儘管不良率稍有上升,但在股份行內,這一資料並不算差。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以來,浙商銀行已經有兩位高管落馬:浙商銀行上海分行原行長顧清良涉受賄罪被捕,2020年宣判、獲刑14年,量刑之重在近幾年的銀行反腐中頗為罕見;去年10月,據黑龍江紀委訊息,浙商銀行資本市場部副總經理鄒建旭,接受浙江紀委監委駐浙商銀行紀檢監察組的紀律審查和大慶市監委的調查。鄒建旭2016年前在光大銀行工作十多年,其後赴浙商銀行,歷任浙商銀行深圳分行黨委書記/行長、浙商銀行資本市場部副總經理。
就在9月10日,市場上突然有自媒體爆料稱華興銀行黨委書記張某被帶走協助調查。張在2015~2018年間任浙商銀行副行長,在“寶萬之爭”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記者獲悉,該訊息傳出後就有媒體向浙商銀行求證,而浙商方面表示不予回覆。而且到發稿,尚未有相關方釋出闢謠宣告。
華興銀行品宣部門人士回覆《紅週刊》記者稱,張長弓8月就離職了。
除了上述問題外,浙商銀行近年來還多次被監管重罰,譬如2020年9月,浙商銀行因理財業務授權混亂、不良資產虛假出表、違規將同業款項倒存為一般性存款等30項違規行為,被銀保監會罰款1億元;今年6月,銀行間交易商協會公佈的自律處分也顯示,浙商銀行在為遼寧某城投公司提供債券承銷過程中,存在多項違反銀行間債券市場自律管理規則的行為,如募集資金用途監測存在重大疏漏、未按規定開展詢價工作等。
股東安邦、廣廈陷入危機
所持股權去向引發關注
在浙商銀行股東層面,其第二大股東為旅行者汽車集團——其股權穿透後指向“安邦系”。在安邦被接管後,旅行者汽車集團持有的浙商銀行股權如何處置問題也被提上了日程。早在2019年底,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就公示稱:法院受銀保監會安邦接管工作組的委託,對安邦持有的浙商銀行13.5億股股份進行處置、底價69億元。但迄今,旅行者汽車集團的持股還沒有轉讓。據公告,旅行者汽車集團的持股“已被司法凍結,該司法處置尚未完成,且完成時間存在不確定性”。
央行9月初發布的《金融穩定報告2021》指出,“安邦集團風險處置進入尾聲”,顯然這一“尾聲”就包括了安邦持有的浙商銀行股權。
浙商銀行的另一家股東“廣廈系”也陷入債務危機中。“廣廈系”實控人為樓忠福,旗下3家企業持有浙商銀行的股權超過5%(上市前)。據《紅週刊》此前報道,2020年以來,廣廈控股、浙江廣廈(600052.SH)、樓忠福牽扯進多宗非標違約,涉及“中植系”旗下的潤興租賃等機構,這也導致債權人申請凍結了廣廈控股持有的浙商銀行4.57億股股票。
如今,“廣廈系”也似乎有意從浙商銀行淡出。廣廈控股執行總裁樓婷曾擔任浙商銀行的董事達6年,在今年7月召開的股東大會上,樓婷未能再次當選。浙商銀行相關員工解釋稱,“廣廈系”持有的股份至今仍在鎖定期內,2022年11月後才會流通,因此目前還無法減持,但對於司法處置導致的股權處置,他們並不瞭解。
零售短板待補齊
尚無理財子牌照
人事層面,浙商銀行的調整也很多:今年6月,浙商銀行副行長兼首席風控官劉貴山、副行長徐蔓萱雙雙離職,行長也由徐仁豔變更為張榮森。徐仁豔此前力推平臺化戰略,特別是與消費分期、健康醫療、家裝、旅遊等行業應用場景的融合;在對公業務方面,以池化融資平臺、企銀平臺、應收款鏈平臺這三大平臺化戰略為重點。浙商銀行是從2020年開始全面實施平臺化服務戰略的,但在徐任職的3年間,浙商銀行接連踩中了多家問題企業。
浙商銀行是在徐任職期間實現IPO上市的,上市後股價表現一直不佳。其實,浙商銀行在A股上市時,打新環節就曾出現過大規模棄購現象,這凸顯部分投資者對其二級市場走勢的不看好:彼時線上+線下打新的棄購規模6000多萬元,中籤率高達0.688%,均創下2016年信用申購制度實施以來的紀錄。繼上市首日一度破發後,浙商銀行持續下行,目前的PB僅為0.65倍。
浙商銀行過往擅長的是對公業務。在今年6月底召開的股東大會上,有高管坦言,對公司的股價表現非常遺憾。新任行長張榮森也表示:在保有對公業務優勢的同時,未來將發力大零售業務、申請理財子公司,補足零售業務短板。
《紅週刊》記者注意到,在大型商業銀行中,浙商銀行是少數沒有申請到理財子公司的銀行。其雖然在2020年11月設立了浙銀理財,但目前尚未獲批。據業內人士的統計,目前非保本理財規模超1000億元的銀行接近30家,僅有浙商銀行、上海農商行、北京銀行還沒有拿下理財子牌照。相比之下,浙江省內的城商行寧波銀行已獲批理財子公司。身為股份行且規模更大的浙商銀行在理財方面明顯慢了一步。而在如今的監管要求下,尚未擁有理財子公司牌照的銀行資管部門可能會不再擁有獨立的產品發行和管理能力。
(文中提及個股僅為舉例分析,不做買賣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