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一個老作家的短篇小說裡讀到過這樣的東西:到現在為止,大概還沒有人研究過貓的思維。
他接著寫到:母貓會把才出生28天的貓仔,都驅趕到別處,而且再也不讓回到它身邊。只有在一週之後,母貓才叼著一隻小老鼠送給那些可憐的貓仔。母貓看著貓仔吃完小老鼠之後,還會在那兒跟貓仔呆上一小會兒。從這以後,母貓就再也不管不問了,讓人感覺母貓好像根本就沒生過這些貓仔一樣。
老作家這段文字最重要的用意就是說:母貓很看重如何讓孩子早點獨立,早點掌握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領。
言外之意是在說現在的好多父母都不如貓聰明,由於對孩子過於寵愛甚至溺愛,導致孩子到了該自己謀生的時候,仍然沒有獨立生活能力。
這是一位很老的老作家,應該是出生於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甚至世紀初。他說的母貓對待小貓的情形。
我小的時候,在鄉下和山區小城的確見到過。
然而,社會在變,人在變,貓也在變。讀這位老作家的作品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當時就已經見不到他說的那種母貓。
我家的母貓去年生下的小貓,有兩隻一直留在母貓的身邊。被留下的這兩隻貓是公貓,到了四五個月還繼續吃貓奶呢。母貓不但不拒絕,而且還很耐心地為這兩隻已經身體差不多跟她一樣大的貓親暱地舔舐呢。
臺灣作家林清玄先生有短文說:他的一個開寵物診所的朋友,為保護環境,感覺也是在為流浪貓狗著想,他就自己主動給流浪貓做絕育手術。做完絕育手術的流浪貓完全康復之後,他才會把它放回到它的夥伴中間。
從絕育的貓回去之後,跟它在一起的流浪貓狗就都會跑的無影無蹤。再到別的地方抓一隻貓來做絕育,放回去也是這樣。
屢試不爽。
寵物醫生認為,貓狗也有跟人一樣有自己的語言溝通方式。他還幽默地說,由於自己的一廂情願,剝奪了貓狗的生育權,在它們中間已經臭名昭著。
貓狗會用自己的語言進行溝通應該是確定無疑的。
客運站後院有兩隻狗,是一對母子。有一次老婆去喂那兩隻狗,我也跟她去了。小狗跑到老婆身邊,好半天都不回去,大狗衝著小狗叫了兩聲,小狗就乖乖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有一天,老婆歡快地說:“也太有意思了,真沒想到這麼有意思。”然後她告訴我,公貓大吱了正躺在貓籠子上睡覺,一個小雛貓上去攪擾,它就用腳踹小貓。母貓來福看見它踹孩子,就衝它叫了兩聲。大吱了立刻就顯出很羞愧,趕緊把小貓摟過來示好。
貓也跟人一樣做夢,好多事也都會在夢裡重現。大吱了和大俊這兩隻公貓,尤其是大吱了,經常會在睡夢裡發出或憂傷、或歡快或憤懣或甜蜜的叫聲。如果在外邊跟別的貓打架被打敗了,回來會昏沉沉地睡好幾個小時。睡著睡著,動不動就會長長地嘆息一聲。每當這時候,老婆就會撫摸著小貓憐愛地說:“不怕不怕,你再長大點就好了…,等明天我出去幫你打。”
老婆很仁慈,遇到別的貓跟我家的貓打架,她只是到跟前嚇唬著攆開,從來不真的打別人的貓。她說:“把誰家的打壞都不好,誰家的貓不是貓。貓和貓之間打架,誰把誰弄傷了,那講不了,貓打架那是它們的天性。”受了驚嚇和委屈的貓,聽到她的撫慰,很快就會睡得安詳。
流浪貓幾乎都比家貓兇猛,也更善戰。我家的兩隻公貓,都還不滿一歲,有一陣子還被剪過指甲。這種情況,貓一旦在外面遭遇衝突,也就難免吃虧。只要受傷,老婆都會第一時間精心包紮處理,喂水喂藥。
大吱了腿上淋淋漓漓流著血跑回家,把老婆嚇壞了,也心疼壞了。老婆不但按時檢視它的傷口喂藥喂水餵食,還看著它睡覺。
大吱了是個很聰明的貓。受傷之後,再也不往外跑,由於養護的及時又好,傷口很快就癒合了。
又有一天,大俊也帶傷回來了,老婆檢視傷處,覺得並不怎麼嚴重。餵過兩次藥,大俊就照常往外跑,讓人以為它完全好了。
可過了兩天,老婆再次檢視它的傷口,才發現傷口表面雖然已經結痂,深處已經化膿。原來那傷口是一個很深的洞,但從表面上輕易看不出來。
老婆只好硬著心腸把傷口裡的膿血給擠出來。這種時候,即便是個人,恐怕也會痛得不可忍受。但貓卻不反抗也不攻擊,疼的最受不了的時候,也只是想跑開。但老婆只要一大聲說:“老實點,不是給你治傷嗎?”然後又讓我在旁邊幫著輕輕撫摸,小貓也就很順從地配合。在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它也只是輕聲地喵喵,像人疼時忍不住發出的呻吟。懂事得讓人感動。
大俊常常喜歡跳到我的書架的最頂層去睡覺。我的書架最頂層已經接近天棚。大俊腿傷了之後,還想趴在那兒去睡覺,可它跳了好幾次也沒跳上去。
跳不上去,它就喵喵地望著上邊叫,那樣子讓人覺得它感到很遺憾,問自己怎麼就跳不上去了呢?憑什麼就上不去了?
上不去可不能服氣。很快我就還得上去。過了兩天,傷雖然還沒完全好,但它硬是跳了兩次,終於又攀到了最頂層。上到頂層之後,歡快地喵喵了好幾聲,彷彿在為自己慶祝一樣。
大俊是個紳士,風度很優雅。貓仔和母貓吃食的時候它從不去跟著爭搶,即便公貓大吱了吃食的時候,也從不去打擾。
別的貓都在吃食,它要麼站在窗臺向外看風景,要麼就會專注地觀察一個什麼事物,彷彿隨時準備著在破解秘密。比如聽到衛生間的上水聲,它會很專注地在那兒捉摸到底是怎麼回事。
睡在貓籠子上,一個貓仔躺在它旁邊。那貓仔大概是睡糊塗了,一個翻身差點從貓籠子的頂端掉到地上,大俊本來也正睡得迷迷糊糊,但反映很敏銳,憑著本能立刻伸出兩個前爪立刻把小貓抱住,然後緊緊地摟進自己的懷裡。貓仔也就繼續安穩地睡著。
大吱了很率真,很懂得如何享受生活。按照出生時間的先後,它是大俊的弟弟。哥倆有的時候會很激烈地打起來。可是,剛打完,大吱了就會主動去給大俊舔毛,親暱地示好。由不得你不消氣。
可是吃東西的時候,大吱了可一點不含糊。吃著自己的,看著別人的,自己的如果先吃了,趕緊就伸爪把別人的食盆扒過來。
大吱了也很喜歡打鬧,有時候會追著小貓崽瘋玩。有一天,正在追小貓,卻忽然慌張地跑到臥室躲起來。原來是被母貓來福發現了,怕被來福懲罰。
還有一次,大吱了躺在貓籠子上,一個小貓崽上前跟它淘氣,它有點煩,就用爪子打那貓仔。來福看見了,衝它喵喵兩聲。大吱了立刻變得滿臉謙卑,趕緊親暱地去舔舐那小貓崽。看到這一幕,老婆笑著說:“這也太有意思了,真逗人,來福跟它喵喵,那就是在教訓它,大吱了立刻就將功補過了。”
大吱了很粘人,很會撒嬌。每天凌晨三四點鐘都得跳到我老婆的床上,喵喵地叫幾聲,必須在她的臂彎裡躺一會兒,不僅如此,還得在她的脖子上、頭髮上親吻親吻,舔舐舔舐。
養貓以來,老婆講述的母貓公貓大貓小貓的點點滴滴,都讓我不得不堅信,貓的思維和情感都很豐富,很值得探究,有很多的謎都還沒有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