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說,人一輩子就幹兩件事,一件是改變物體的位置或形狀,另一件就是指使別人這樣幹。這話聽起來難免讓人覺得活著沒有多大意思,你想嘛,活一輩子,盡跟物品打交道去了,搞不好還要被別人指使,這實在不是人活著的意義所在。
以前看過一個比較哲學的回答,說人活著的意義就是可以在活著的時候不斷的去問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換句話說就是人有精神世界,有了這個世界就有了反思的可能,有了反思的可能就有探索的慾望,小至分子原子,大至宇宙,甚至是宇宙之外的宇宙。
不過這也會帶來一個巨大的煩惱,那便是精神枷鎖,殺了人犯了罪,給你手腳帶上鐐銬,限制你的自由,這叫有形枷鎖,得了抑鬱症、有事想不通,總在情愛、理想、人際中打轉,這就是無形枷鎖,自己給自己的枷鎖,簡言之精神枷鎖。
佛家說:六根清淨,外表看是擺脫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所引起的慾念,實際上總結起來一句話,就是斷掉自己的精神枷鎖,達到無慾無求的境界。
但這很難,古往今來也沒幾人能做到,為什麼呢?因為人跟這萬世間任何生命一樣,生下來就有活下去衝動,生就是為了活,上天給你一張嘴就是為了吃、給你聲帶,就是為了發出聲音,給你耳朵就是為了接受訊息,每一樣都是產生慾念的視窗,現如今,你要格物致知,要打破宇宙規律,獨闢蹊徑,自然是難上加難。
所以說人的煩惱就是自己在跟自己作鬥爭,精神枷鎖是在人天生慾望器官加諸現實折射到思想上的道德束縛。有時候你不得不想,無論你信那種宗教或主義是不是又是另一種精神枷鎖,例如,佛家求無慾不也是慾念嗎?道家求無為,無為豈不也正是有為嗎?當人去尋求某一種皈依或者信仰,不也正是從一種精神枷鎖逃離到另一種精神枷鎖嗎?
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裡面有這樣一個故事,大致是說一個武士犯了法,國王將他交給王后處理,王后命他回答一個問題,答對了就可以免死,王后的問題是:女人最大的心願是什麼?武士一時間答不出來,正準備受死。哪知王后給了他一個期限,說期限到了如果你還回答不上來,那就必死無疑,於是這位武士踏遍整個大陸,問了無數女人,終於找到了答案,那便是: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人愛。
對啊,有人愛,這個回答多麼簡單純粹,愛是什麼?這東西摸不著看不見,它是一種情感維繫?還是一種快樂、一種痛苦、一種歡愉、一種悲慼?抑或還是一種枷鎖?一種精神上的取長補短?這就跟回答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一樣,無疑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蹂躪。你說不去探討吧,哲學家們會說,人都搞不清楚自己活著的意義,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說去探討吧,人們又會說,說這個是最沒意義的,活在當下,豈不很好?
不過,後來我想通了,精神這東西還真是人類特有,至少在地球上是這樣,既然是特有,那就要守住這份特立獨行的東西, 有句話說,我們的學習從來都是站在巨人的肩上,以前讀書那會兒認為巨人的肩膀就是書本,現在看來,覺得那不過人類的精神世界,這玩意兒太好又太壞,太好就是把人類搞層級分明、秩序井然,不再像遠古社會那樣亂。太壞就是可以把人搞得敵我對立、拼命殺戮,大點說,像希特勒那樣的人物,小點說,就是工作上那些熙熙攘攘,屁大點事兒都能讓人在思想上自我閹割。
因此,我們活著的意義就是善待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要莫名地給自己增添痛苦,也不要給別人的精神世界增加痛苦,更不要輕易將精神世界劃分敵我。我們應該做的是,不斷將自己的精神世界擴大,同時讓他的邊界變得柔和,可以不斷的包容、分離任何小的、大的精神世界,只有這樣,人這一輩子也才算是真正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