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政府被推翻後,中國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這個時候,出現了軍閥盤踞一方,時而混戰的局面。作為大名鼎鼎的四大軍閥之一,張作霖是北洋軍奉系首領,人稱“東北王”。
因為對他的忌憚,一直對東北虎視眈眈的日本人不敢輕舉妄動,為中原腹地抗日準備拉長了時間。就這樣穩定了一方的亂世梟雄,卻遭遇了日本人的迫害。1928年6月4日,發生了轟動中外的“皇姑屯炸車案”。
張作霖乘坐專列由北京返回奉天,駛到皇姑屯附近的京奉、南滿兩鐵路交匯處橋洞時,他所乘坐的第22節車廂被日本關東軍預先埋好的炸彈當場炸燬,身受重傷,當日逝世,享年53歲。
張作霖一死,按理說日軍得償所願,會立馬拿下東北。為何張作霖死後,東北軍群龍無首,日軍卻遲遲沒有動作,反而給了張學良趕回東北的時間呢?
張作霖逝世到張學良回東北掌權,並不是偶然,也定然不是日軍給的機會,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張作霖的五姨太。這個年紀輕輕的女性,在日本人虎視眈眈之下,展現了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驚人氣魄,抗住了各方面的壓力,瞞下了張作霖逝世的訊息,給張學良迴歸拖延了時間,將東北的淪陷推遲了三年。她就是人稱“壽夫人”的壽懿。
貴族後代,知識女性
壽懿的父親,是清朝著名的黑龍江將領,壽山將軍。相傳壽家是袁崇煥的第八代後裔,壽山將軍也不辱祖先的英明,一直在保家衛國的戰役中浴血奮戰。甲午中日戰爭,壽山身先士卒,表現神勇,被調任鎮邊軍左路統領,駐黑龍江。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壽山將軍在與俄軍的對戰中失敗,拔劍自刎,以身殉國。
此時,壽懿三歲。父親死後,作為外室所出,壽懿與母親的日子並不好過。在壽山將軍原配夫人的打壓下,母親帶著壽懿毅然回了孃家,重操舊業,以唱戲謀生。雖然母親是戲子,但對待壽懿,母親寄予了厚望。
趁著女子地位提高,學子學堂全國興起,母親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和支援讓她安心讀書。壽懿不負所望,刻苦學習,品學皆優,在畢業的時候,已經是畢業生裡優秀的學生代表了。
作為當時少有的知識女性,壽懿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畢業典禮上的發言,會改變自己的人生走向。張作霖作為東北掌權人,雖然自身文化程度不高,但對於教育他一直大力支援。奉天省立女子師範學院畢業典禮上,張作霖作為特邀嘉賓出席。就一眼,他就看上了臺上口齒伶俐,落落大方的壽懿。
在打聽了壽懿的資料後,張作霖決定將她娶進來,當五姨太。當時身邊人都反對,畢竟壽懿才大學畢業,張作霖已經年過四十了。可張大帥勢在必得,他用一千大洋向壽懿提親,就等壽懿點頭。
壽懿作為接受過教育的知識女性,竟然欣然接受了。這讓很多人很不解。可稍作思考,也不難理解,壽懿家境清苦,母親好不容易將她拉扯大。在亂世,誰都知道憑藉女子之身出人頭地有多難。張作霖的提親對她而言,是個好機會。無論是作為立身之本,還是未來施展才華,這個機會,壽懿抓得緊緊的。
持家有方,才學兼備的賢內助
壽懿進門後,張作霖還煩惱過作為知識女性,壽懿能不能和其他幾房姨太太和諧相處。可很快,壽懿就表現出了知識女性的智慧。她先是調查了幾房姨太太的情況,根據瞭解,壽懿和她們相處得異常不錯。這讓張作霖很驚喜,逐漸就把內院交給了她管理。
在她非凡才乾的經營下,張作霖無論何時回來,家裡都是井井有條的樣子,無論是姨太太,還是少爺小姐,甚至下人,都對這個五姨太喜愛不已。
張作霖很滿意她飽讀詩書的從容氣度,漸漸開始帶她出席一些社交場合,充當門面。張作霖本身說話粗鄙,交流中經常與人產生誤會,但有了壽懿從中周旋,張作霖的社交平順了很多。
有一次,張作霖外出慰問軍隊,壽懿陪在身邊。當時部隊外出剿匪,離開故鄉幾個月了,軍心低落,士氣沉迷。張作霖心知肚明,本想鼓勵一下士兵們,可本就大字不識幾個的張作霖,一出口就成了統帥高高在上,不懂士兵疾苦的口吻。
他說:“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死在戰場上也是光榮,大家不要有啥抱怨的。”此話一出,士兵們本就思鄉心切,更是心中不滿。張作霖的慰問之行毫無作用,甚至讓軍心更加渙散了。這讓張作霖很是挫敗。
一旁的壽懿悄悄請示張作霖,能不能讓她說幾句。張作霖本不希望女人觸及軍事,但是壽懿的口才學問他看在眼裡,便有心讓她一試。
壽懿便落落大方地站在張作霖身旁,聲音洪亮。她沒有開篇就是大道理,而是問了士兵們幾個問題,問士兵們渴不渴望成為大帥這樣的人,想不想過更好的生活。答案顯而易見。
引發了士兵們的關注後,壽懿繼續說:“大帥原來跟你們一樣,當初也默默無聞;能有今天這一切,都是腳踏實地、槍林彈雨拼出來的。要想榮華富貴,必須戰場受罪。”一席話,激發了士兵們對建功立業的嚮往,又憶苦思甜,讓他們對大帥的成就心服口服。一時間,掌聲久久不息。也讓一旁的張作霖目瞪口呆,徹底佩服了這位五姨太力挽狂瀾的才思和勇氣。
張作霖一向有規定,家中女性不能對軍國大事發表意見,更不能插手軍隊和政府的人事安排。可在見識了壽懿的才華之後,便為她打破了這個規定。壽懿無意中發現有個士兵是讀書人出身,便舉薦他做了會計,張作霖知道了,考察一番,直接提拔他做了軍需處長。
有一次檢閱部隊,張作霖發現有個士兵個子矮小,不符合規定。但聽說他是五姨太推薦的,便讓他當了小班長。果然,這個人在日後的戰鬥中的勇猛好鬥,再次印證了壽懿的眼光。
在外壽懿是張作霖的好幫手,對內,壽懿卻沒有絲毫的高傲,把人際關係處理得非常和氣。張作霖因為喜愛她,在各個地方都給她單獨修建了小洋房,壽懿都沒有獨享。邀請了其他的姨太太和他們的子女同住。
如果說一開始眾人都說壽懿嫁給張作霖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但後來的種種,才發現壽懿的目光長遠。她發揮了一身才情,事業心沒有絲毫埋沒,都得益於張作霖。亂世中的女子艱難生存的時候,壽懿從始到終,都在憑藉自己的智慧與選擇獨善其身,直至逝世。
為夫納妾,依舊難逃厄運
對外幹練大方,對內張弛有度,壽懿成了張作霖身邊不可或缺的賢內助。面對丈夫是大帥,擁有著格外多的擇偶權的時候,接受過新思想教育的壽懿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這無形中能看出,壽懿依附張作霖,某種意義上更趨向於成就自己。感情不能說沒有,卻看待感情足夠冷靜。或許這就是壽懿一生安穩的原因。
1923年,一個叫馬嶽清的女子被張作霖看上了,算命先生說這個女子命格貴重,是旺夫相。張作霖便動了納她為妾的心思。可當時壽懿對他也是非常重要,張作霖擔心壽懿不高興,也怕流言蜚語說他年事已高,猶豫不已。壽懿聽說了,沒有絲毫的不高興,反而開始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為張作霖解憂。
她登門拜訪馬嶽清,不久以丫鬟的名義將她帶進府,並提供機會讓她和張作霖發生夫妻之事。隨即,再順水推舟給了她名份。馬嶽清便成了張作霖府上的六姨太。一番手段,滿足了張作霖的心願,也坐穩了自己的位置。壽懿看得清楚張作霖娶她的原因,更加明白自己對於張作霖而言的重要性,所以對此毫不介懷,並樂於成人之美。
馬嶽清進門後,張作霖確實走到了人生巔峰。奉系軍閥一路北上,短暫了當了一段中原霸主。可不過六年,便遇上了蔣介石“二次北伐”,奉軍被擊潰,張作霖不得已只能退回東北。退守東北不久後,張作霖又遭遇了日本人提出的各種無理要求。
曾經壽懿勸誡過他不要與日本人合作。張作霖當時不以為意,為日軍在華提供了不少便利。如今張作霖失勢,日軍更是藉機提出更為過分的條約。
張作霖曾經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與日本人來往甚密。可他骨子裡終究是中國人,在面對日本寫在臉上的狼子野心的時候,他果斷地拒絕了,也是這個拒絕,讓他和日本人徹底撕破了臉。
日軍想要侵略中原,必然要開啟東北的大門。東北的大門,只要張作霖在一天,他們便束手無策一天。於是,張作霖作為眼中釘肉中刺,被日軍提上了暗殺的日程。
如果文章開頭所說,駭人聽聞的皇姑屯炸車案發生了。戎馬一生,譭譽參半的張作霖大帥在此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臨危不亂,從容鎮定,等到了張學良
被救回府不久,張作霖就因傷勢過重,撒手人寰。臨死前給壽懿留下話,讓她趕緊召回小六子(張學良)主持大局。別的什麼都來不及說,就把這一大堆爛攤子,東北的生死存亡壓在了壽懿身上。
壽懿在悲痛中回過神,她清楚地知道局勢的嚴峻。大帥一死,意味著奉系軍群龍無首,日本人隨時可以一舉侵入。如今,在少帥沒有回來接手大權之前,大帥就是主心骨,逝世的訊息決不能傳出去。
壽懿立刻著手準備。首先秘電張學良,告訴他張作霖的死訊,讓他即可返回嗎,主持大局。在張學良回來之前,張作霖必須是“活著的”。
隨即立刻召喚了府上所有的人,定下了規定:所有人不許哭喪,出入府門一定要鎮定自若。家眷穿著打扮一切如舊,塗脂抹粉,衣著鮮豔。廚房照常一日三餐送進大帥房間,醫生照常日日來府出診。
對內部署完畢,對外官宣,大帥受傷,傷勢不重,即日痊癒。少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不日便到達。這些真假參半的訊息讓日本人一時忌憚,不敢輕舉妄動。可機會難得,日本人依舊不遺餘力地打探虛實。為了弄清楚張作霖的真實情況,派出了日本領事內田的夫人來帥府一探究竟。
在她踏進帥府之前,壽懿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內田夫人一進門,壽懿就笑得面若桃花來迎她,一舉一動都是平日裡的光鮮模樣,濃妝豔抹,精巧首飾一樣不落。甚至兩人在二樓閒聊時,還拿出了一瓶香檳慶祝大帥大難不死。樓下傭人也放起了輕柔美好的音樂,整個帥府都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樣子。
根據內田夫人的講述,這才打消了日本人的懷疑。如果張作霖真的死了,衝上入土為安的中國人怎麼會這樣的平靜。就在壽懿強忍悲痛,終於熬過了心驚膽戰的13天,等到了張學良宣佈了父親的死訊,接手了軍權。日本人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可是奉系軍已經重振旗鼓,他們錯過了最好的進軍的時機。
就這樣,東北在張學良的接管下又過了三年。如果不是壽懿的鎮定和智慧,早在張作霖死後,東北定然會迅速淪陷在日本人手中。壽懿的一生雖然侷限在內宅,但她不像是亂世中依附於男人的浮萍,她的一身才華髮揮得淋漓盡致,也用自己清楚冷靜的選擇給了自己亂世中的安穩生存。
東北淪陷後,壽懿跟著兒子去了天津,未被硝煙侵襲的租界裡她平和地度過了幾十年。隨著國民黨退守臺灣。壽懿最終再沒有回過大陸,長眠於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