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月13日,蔣經國先生逝世。
蔣經國先生的逝世給海峽兩岸人民帶來了沉痛的悲傷,大陸領導人更是深表哀悼,對蔣經國先生堅持“一箇中國”原則,主張祖國統一的愛國行為表示肯定。而中共中央和蔣經國先生在海峽兩岸的親朋好友都發來了電唁。
但對於張學良來說,卻是他被蔣家父子“幽禁”五十多年的結束。自蔣介石開始,到蔣經國終止,長達半個世紀的“囚禁”,這中間的種種滋味湧上心頭,張學良以為自己“永不見天日”之時,卻迎來了他朝思暮想的“自由”。
因為張學良的孩子和很多朋友都在美國,於是張學良夫婦決定先去到美國。但在美國洛杉磯待了幾天後,他突然對自己的妻子說要去朋友家住一段時間。但令趙一荻沒想到的是,張學良一住便住了三個月。而這位“朋友”,便是張學良在九十歲時仍笑著說“我最愛的人,在紐約”的蔣士雲。
“遵從本心”
在張學良看來,蔣家父子關了他五十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以前一般的自由,尤其他已經九十多歲了,自然要遵從自己的“本心”,不讓自己餘下的人生留下所謂的“遺憾”。於是張學良夫婦在“恢復自由身”後立馬休整休整去了美國洛杉磯,看望他們的兒女。
等到見到兒女後,一家子都十分激動。但在洛杉磯待了幾天後,張學良突然焦躁不安,但卻又十分堅定地說出了所有人都未曾理解的話語:“我要去紐約看望一位故人,你們不要管我。”
這句話說出後,張學良的夫人趙一荻自然是不信的,因為在洛杉磯的這段時間,該見的好朋友應當都已經見了,不可能有張學良那麼焦急想見到的朋友。
但張學良越發認真,甚至說出了“我要見一個女朋友”,這讓趙一荻不免暗自吃驚,尤其張學良也壓根沒理會眾人的反應,直接讓趙一荻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便收拾自己的行李,沒有絲毫留念地走了。
趙一荻看此,以為張學良是想去看宋美齡,畢竟曾經張學良和宋美齡也是很好的朋友,更何況蔣介石去世後,她便一直在美國的紐約生活,所以趙一荻也就沒有派人追回來。
張學良在孫子的陪同下去到了紐約。在紐約,沒有妻子趙一荻的管束,也沒有蔣家衛兵的看守,張學良彷彿再一次回到了以前瀟灑少帥的無限風光之中。於是他直奔曼哈頓花園街貝夫人的豪宅,而這棟豪宅的主人,卻並非宋美齡,而是蔣士雲。
張學良和蔣士雲見過後,彷彿真的如同多年沒見的好友一般,但張學良卻在蔣士雲豪宅裡直接住了三個月,在旁人看來,張學良已經把自己的夫人趙一荻完全忘記了一樣。直到趙一荻親自打電話過來“快些回來”,張學良才想起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一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家裡等著自己。
但即便回到了洛杉磯,九十多歲的張學良卻還是“坦言”道,在這一生中,我最自由的還是我在紐約的那三個月時光。我承認,趙一荻是最愛我的那一個,但我最愛的人,卻在紐約。前一個是趙四小姐,而後一個,便是蔣四小姐,也就是蔣士雲。
“最愛我的人”
在張學良看來,趙一荻是最愛他的人。
趙一荻在家中排行第四,便被人時常尊稱“趙四小姐”,她的容貌秀美,舉手投足之間皆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還曾被人私下評為“北京四美人”。
趙四小姐在16歲時回到趙家,在天津蔡公館的舞會與張學良初次結識,此後二人便一起到香山飯店的高爾夫球場打球,二人的關係也從這一次次的相約與交談中彼此拉近距離。
1929年,張學良在東北擔任邊防司令時,親自詢問對方願不願意來到瀋陽旅遊。在趙一荻徵得父母同意後,欣然應允。
但令趙四小姐沒想到的是,等她隨著陳副官來到瀋陽後,自己的父親趙慶華卻發表了一則宣告,大意為趙一荻受到“自由平等”思想的“蠱惑”,選擇與張學良私奔,從此趙一荻被逐出趙家。
在“私奔”後,趙四小姐成為了張學良的私人秘書。但面對張學良的結髮妻子于鳳至時,二人以姐妹相稱。趙一荻也心甘情願以秘書的身份待在張學良的身邊。
1936年,面對更危難的民族危亡時刻,張學良與楊虎城毅然發動了“西安事變”,但在事變後,張學良被蔣介石正式幽禁,而趙一荻也陪伴在其身邊長達五十多年。
2000 年6月22日,在趙一荻去世的那一天,張學良緊緊握著她的手,直到身邊的人告訴張學良她已經離開人世了,張學良才失聲痛哭。“我一生欠趙四小姐太多”。
“我最愛的人”
張學良年少時風流倜儻,“少帥”一詞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而他的一生,彷彿也跟四小姐十分有緣。
1910年出生於蘇州的蔣四小姐,彷彿受到地理環境的影響,從小便是十分溫婉可人的性子,蔣家家境富裕,可謂是出自於書香門第。
蔣士雲的父親是一名外交官,因為父親工作的性質,蔣士雲從兒時便與父親共同去到世界各個國家遊歷,慢慢她也開闊視野,並顯出了與同齡人不同的優秀,當真可以說是“琴棋書畫之外,美貌才華於一身”一般。16歲,蔣士雲便出國留學,精通英語法語,在那個年代,已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說起張學良和蔣士雲的初識,二人可以說比趙一荻認識張學良還要早上些許。根據張學良所說,第一次見到蔣士雲,還是她14歲便登臺演出《貴妃醉酒》,小小年紀便如此了得,這樣渾身上下十分耀眼的蔣士雲給了張學良極深的印象。
但本也就是欣賞和讚許,張學良沒想到的是,幾天後,顧維鈞帶著蔣士雲到北京時單獨為張學良唱了幾摺子戲,自此,二人正式結識。
從蔣士雲出國留學後,二人便保持著書信往來,張學良比蔣士雲大十幾歲,蔣士雲便稱他為漢卿,而張學良叫蔣士云為四妹。張學良歡喜蔣士雲,便寫信希望蔣士雲到東北讀書,將來也一定大有作為。
但蔣士雲卻拒絕得十分乾脆,若她放棄在國外的學業,那麼她正在學習的法文便會前功盡棄。對此,張學良雖然十分遺憾,但也選擇尊重蔣士雲的決定,並寫信把宋朝詩人盧梅坡的《雪梅》贈送給她,以表達自己的敬愛之心。
東北易幟後,蔣士雲看到張學良的成就,但以自己瞭解他的性格,在官場上未必能如魚得水,便隱隱覺得不安,要勸說張學良注意蔣介石,但張學良卻不以為然。
甚至寫信告訴蔣士雲“如今我‘如日中天’,蔣介石也十分器重我,支援我的各項決定,我本來讓你到東北來唸書,別去讀個什麼法語,你卻不同意,只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蔣士雲在法國停留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弱國無外交,憑藉她一個人的力量也根本無法挽救局勢,於是便終止了在法國的學業,並返回國內,找尋張學良,向他袒露自己的心意。
但滿心回國後,蔣士雲卻發現張學良身邊早已經有了一個趙四小姐,二人以上司和秘書的身份整日待在一起,甚至趙四小姐為了跟他在一起,不顧家人的反對,甚至放棄了燕山大學的學業,獨身來到瀋陽與張學良同居。
聽到這個訊息,蔣士雲才明白過來張學良此前那句“只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究竟是何意,但心中無論怎麼惱或怎麼悲,蔣士雲還是毫不留念轉身而去。而後,蔣士雲遠走歐洲,遇到剛剛喪妻的銀行總裁貝祖貽,最終二人成婚。
而二人結婚的訊息傳到張學良耳朵裡時,張學良可謂是滿心醋意,但也準備了十分厚重的禮物,以表達自己對蔣士雲尋得良人深深的祝福。
婚後,蔣士雲和貝祖貽育有一女,而後他們也遠赴美國,幸福恩愛了大半個世紀。甚至在貝祖貽因病去世後,蔣士雲在記者採訪過後也會遞上一張“貝蔣士雲”的名片,表明自己沒有二嫁的心思,只想成為貝家的人。
但所有人都以為張學良和蔣士雲從此緣分已盡,只能相忘於江湖時,二人卻似乎不想在意這“世俗的意見”,蔣士雲有時候跟朋友聊天時提到說,貝先生和張學良有些地方很相似,二人都口才好,風趣幽默,還十分愛熱鬧。
無論成婚與否,蔣士雲都彷彿一直默默關注著張學良,雖然二人“遺憾錯過”,但二人都不忍就此成為陌路。
貝祖貽去世後,蔣士雲一個人居住在紐約曼哈頓花園的豪宅裡,愜意中卻又不免孤獨。張學良的到來,彷彿不止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也更是蔣士雲極其開心的經歷。在張學良住在蔣士雲豪宅的時間裡,蔣士雲費心給張學良安排了很多活動。
她帶著張學良去到紐約的許多地方,不管是自然風景還是風土人情,蔣士雲甚至還主導帶了張學良去到賭場看一看美國和中國賭場是否有所不同;在張學良居住的三個月裡,蔣士雲還給他舉辦了90週歲的生日,這場在紐約的生日比張學良在臺灣的生日聚會還要隆重。
蔣士云為了讓張學良有個美好的生日回憶,特地邀請了400多名中美各界人士前來為張學良祝壽。在這三個月裡,蔣士雲也與張學良“形影不離”,甚至在照相時,二人都捱得很近,如同一對相濡以沫的戀人一般。
雖然蔣士雲和張學良在面對彼此時都不曾直接表露過自己的心意,但十幾年過去,二人卻還是放不下對方,更不用說張學良一被取消幽禁後便去到紐約,“不顧及”正牌夫人也要與蔣士雲待在一起達三個月之久。
對蔣士雲來說,她並非是個依靠男人才能生活的女人,她深愛張學良,但卻也不會為了張學良放棄本來的自我,更不會為了張學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
蔣士雲對待自己的感情是十分理性的,而這種理性卻出乎意料適合張學良,作為風流倜儻的“少帥”,張學良要的愛情既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也不是長相廝守共同患難的感情,瀟灑的,不受對方約束和控制的愛情。但人生的每一步無法重來,在抬頭向前邁步的時候,或許也只能“往事只待成追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