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古國的位置在今天的烏茲別克費爾幹納盆地一帶,這裡是烏茲別克、塔吉克、吉爾吉斯斯朝三個中亞國家的交界處,這裡是中亞戰略要道,是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也是東西方文化的碰撞點,還是世界名馬汗血寶馬的出產地之一。
《史記》專有一篇《大宛列傳》的記載,是為數不多的西域諸國的傳記,記載了大宛在匈奴的西南面,在漢朝正西面,大宛離漢朝約有一萬里路,大宛管轄的城池有七十多座,百姓有幾十萬人。
一、大宛是什麼人建立的?
大宛的北邊是康居,西邊是大月氏(包括後來建立的貴霜帝國),西面是大夏(巴克特里亞王國),東北是烏孫,東邊是于闐,那麼大宛是什麼人建立的政權?
歷史上的中亞一直就是人種博物館,不同的人種在這裡交匯,比如說康居國是慄特人建立的政權,慄特人操印歐語系東伊朗語,也屬於白人,大月氏則是從中國的河西走廊一帶西遷到伊犁河流域的,大月氏人可能跟樓蘭人一樣是歐羅巴人種與北亞洲人的混血,大夏也被稱為巴克特里亞王國,是亞歷山大東征後帶來的希臘人的後裔建立的政權。
而烏孫人據說是塞種人之後,塞種人也是印歐人種,也就是白人,匈奴則是北亞的遊牧民族,中亞地區還有吐火羅人,吐火羅人是最早在中亞一帶生活的原始歐印人種,也是白人,這樣看起來,大宛的周圍幾乎都是白人或者黃白混血人。
一般認為大宛是塞種人建立的政權。塞種人屬於歐羅巴人種印度地中海型別,這是白人中的一支,其原住民生活在地中海沿岸,有部分不斷向東遷移,建立了印度文明,也有部分人遷移到了中國的新疆天山北部及伊犁河流域,並建立了政權。
《漢書 西域傳》:塞種本允姓之戎,世居敦煌,為月氏迫逐,遂往蔥嶺南奔。
在《漢書》中,認為塞種人是華夏曆史上的允姓戎人,這支戎人在春秋時期與秦穆公作戰,被秦國打敗被迫西遷到敦煌,結果又被月氏人打敗,繼續向西遷移到蔥嶺,也就是帕米爾高原,後來月氏人被匈奴人打敗,也被迫西遷到伊犁河一帶,而伊犁河流域一直生活著塞種人,塞種人再一次被月氏人打敗,一部分向南遷移,打敗了大夏,一部分留在當地,臣服於月氏人。
也許還有一部分人越過了帕米爾高原,來到了費爾幹納盆地建立了大宛古國,因為大宛的周邊有不少塞種人建立的政權,比如疏勒、休循、捐毒,這三個小國都在今新疆喀什的西邊,尤其是捐毒都在帕米爾高原的西邊了,相當於今中國、吉爾吉斯坦和塔吉克三國交界處,離費爾幹納盆地很近了。
所以很大可能性大宛就是塞種人建立的國家,當然這只是一種邏輯推斷,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二、漢朝與大宛的戰爭
漢朝人聽說大宛是從張騫口中得知的,漢武帝與匈奴開戰時,派出張騫出使西域,想聯合匈奴的敵人月氏與漢朝一起對匈奴作戰,結果張騫出使西域十餘年,沒能完成這個任務,卻有了另一個重大的收穫,也就是知道了西域諸國的存在,這其中就包括了大宛。
《史記》中《大宛列傳》基本上來自張騫的經歷與記載,漢朝也大概知道了西域諸國的物產與大概的實際情況,比如大宛,出產葡萄酒與好馬。
《史記 大宛列傳》:(大宛)有葡萄酒,多善馬,馬汗血,其先天馬子也。
這話的意思是說:大宛出產葡萄酒,有很多好馬,這種馬一出汗就帶血,馬的祖先是天馬的兒子。
這個資訊對漢武帝很重要,當時漢朝對匈奴作戰,需要大量的馬匹,中原地區的戰馬各方面都不如匈奴的馬,所以當漢武帝聽說大宛有好馬時,就想透過貿易向大宛來買馬,漢武帝因此派出了使者攜帶財物和金子做成的馬出使大宛,想向大宛購買種馬,但雙方沒有談成,大宛還殺死了漢朝的使者。
這一行為直接激怒了漢武帝,當時漢朝已經透過數次戰爭把匈奴從河套、河西走廊、漠北、漠北全部趕走,其國勢與威望處於歷史最高時期,對於大宛這樣的一個人口才幾十萬的小國,漢武帝根本不放在眼中,於是在公元前104年派出李廣利率軍攻打大宛。
這個時候的漢朝,衛青與霍去病等名將都去世了,李廣利是當時能力僅次於衛青與霍去病的將領,李廣利徵大宛之戰是漢武帝時期發動的一場路程最遠的戰爭,從漢朝到當時的大宛有一萬二千多里,就算漢軍一天走50里路,在路上就得走240多天。
而且最為要命就是補給,在萬里之外作戰,這是漢武帝最遠的一次戰爭,比霍去病的漠北之戰還要遠,當年漠北之戰,漢朝動用了14萬匹馬,無數的後勤人員,遠征大宛之戰所有的補給都是自己攜帶,或者沿途透過戰爭與貿易獲取。
戰爭一旦打不贏,漢軍就得餓肚子,這是漢軍第一次如此大規模踏上西域的土地,李廣利帶了數萬人,居然沒有迷路,準確地到達了大宛,並且圍攻了大宛的鬱成城,但沒有攻下來,只能被迫返回,從出發到返到漢朝,李廣利先後用了兩年時間,損失了90%的人員,漢武帝聽說了李廣利的失敗,於是下令不準放李廣利入玉門關,於是李廣利又開始了第二次遠征大宛。
這一次漢武帝總共派了6萬軍隊,其中有50多名校尉軍官,還有一些私人帶著糧食與漢軍一起參戰的人不計算在內,此外還帶了十萬頭牛,三萬匹馬,數不清的驢和駱駝,這些牲畜一方面是用來運輸糧食與物資的,另一方面也給漢軍提供了食物,可見漢武帝遠征大宛已經下了決心。
這一次遠征大宛,李廣利顯得輕車熟路,在路上滅亡了輪臺國,攻破了鬱成國,到達大宛後,圍攻了四十多天,還斷了大宛的水源,結果大宛國內的貴族首先發動政變,殺死了大宛的國王毋寡,拿著國王的首級向漢軍投降,並且把國內的好馬獻給了漢朝,漢軍挑選了上等馬好幾十匹、中等以下的馬三千多匹,滿載而歸。
漢軍還立大宛親漢貴族昧蔡為大宛王,李廣利也因功被漢武帝封為貳師將軍,所謂的貳師其實是大宛的一座城池,在今天的吉爾吉斯斯坦的奧什城,這場因為戰馬貿易而引發的戰爭以漢軍的勝利而告終,這場戰爭在西域的影響巨大,這是漢朝第一次在西域大規模用兵,引發了西域諸國的震動。
由於漢軍大敗大宛,西域諸國開始對漢朝刮目相看,這為後來漢朝在西域裝置都護府管理西域諸國提供了條件,從此絲綢之路暢通,漢朝國威遠揚。
三、大宛是如何滅亡的?
李廣利征服大宛一年後,漢軍所立的大宛王昧蔡被其國內貴族所殺,大宛貴族另立之前大宛王毋寡的弟弟蟬封為新的大宛王,由於忌憚漢朝,大宛雖然殺了親漢的王,但同樣做了親漢的事,並派出王子到漢朝當人質,同時每年向漢朝進貢二匹汗血寶馬。
漢朝也就默認了大宛貴族的做法,沒有追究,到漢宣帝時期,在西域設定了西域都護府,統一管理西域,西域絕大多數國家都臣服於漢朝,上至國王,下至官員,都統一佩戴漢朝的印信,而且高階人事任命還要得到漢朝的認可。
西漢末年,政權被王莽篡奪,新朝晚期,中原大亂,西域也陷入動亂,焉耆、 姑墨、尉犁、危須等國背叛漢朝投靠匈奴,並擊敗了王莽派到西域的大將王駿,而新莽最後一任西域都護李崇也被攻滅。
到了東漢時期,大宛衰弱了,居然臣服於莎車,要知道莎車人口只有16000多人,比鼎盛時期的大宛少很多,但是莎車一直忠於漢朝,保護了漢朝設在西域的都護府士兵及家屬,直到東漢,漢光武帝時期,莎車王自稱西域都護,代漢管理西域,直到漢章帝時期,班超帶著36人,憑藉勇氣、能力以及漢朝國威,征服了西域諸多國家,同時重建西域都護府。
也正是在東漢時期,莎車征服了大宛,大宛實力也急劇衰弱,也因此也很少出現在華夏的史書中,到了西晉統一中原之後,晉武帝曾封大宛國王藍庾為大宛王,藍庾去世後,其兒子摩之成為大宛王,仍然向漢朝進貢汗血寶馬。
南北朝時期,大宛被稱為破洛那,被來自月氏人的昭武九姓所統治,隋唐時期,大宛被稱為鏺汗、拔汗那、跋賀那等,唐玄宗開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唐朝冊封大宛王阿悉爛達幹為“奉化王”,到744年,又改其國名為寧遠,並與大宛和親,到了明朝和清朝時期,大宛其地歸於浩罕汗國統治。
從這些記載來看,從南北朝開始,統治大宛的那批人與漢朝就可能不一樣了,大宛的國名都不存在了,其地雖然一直都在,但是統治者是換了一批又一批人,大宛早就消逝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大宛人也早就融入了其他民族之中。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兩個原因:
一是大宛所在的費爾幹納盆地位置非常好。
這個位置好有兩層含義,一是戰略要地,地處絲綢之路中亞地區的戰略通道,東西方貿易與文化的交匯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沒有永遠強大的政權,一旦大宛衰弱了,必然要會被其他人所取代。
另一層含義就是費爾幹納盆地就是山地中的綠洲。這裡有山有水,錫爾河、索赫河和伊斯法拉河流經此盆地,形成諸多的綠洲,這些綠洲可以耕地,也可以遊牧,放養牲畜,農業和牲畜業發達,就能養活更多的人口,當然也就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大宛不可能獨佔這塊風水寶地,只有強大的政權才能佔據,風水輪流轉,隨著中原的改朝換代,大宛同樣如此。
二是當地的不同民族非常多。
即使在如今的費爾幹納盆地,也有100多個民族在此地生活,民族組成太過複雜,這都是歷史原因造成的,不斷有其他民族遷移到此地並生存下來,所以民族才會越來越多,而在冷兵器時代,民族越多,代表著戰爭越多,戰爭就意味著改朝換代,大宛很可能在某一次的戰爭中就已經滅亡了,而華夏人也只是把統治大宛那塊土地的政權名字改作其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