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原福州軍區29軍抽調骨幹,臨時編入43軍,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其中一位副班長被編在129師386團,本文內容就來自這位副班長的回憶,為敘述方便,這裡稱呼為“老兵A”吧。
老兵A說,他們在某城市集合後登上軍列開赴南疆。之前報紙和廣播上天天報道越南人在邊境製造摩擦,侵佔我領土,大家群情激憤,所以絕大部分官兵是主動請戰的,幾乎每個人都寫了決心書,也有很多人寫血書。
到了廣西邊境,部隊發乾糧,每人分了9塊壓縮餅乾,充作3天的口糧,規定一餐吃一塊。很多農村長大的官兵沒見過壓縮餅乾,很是好奇,不等戰鬥任務開始就偷嘗壓縮餅乾,一吃挺香,收不住了,有的戰士一頓就吃了三四塊。
幹部發現後,嚴令不準提前吃,並告誡大家,戰場後勤保障不易,如果提前吃完了餅乾,到時候餓肚子跑不快,掉了隊就危險了,後果自負。大家一聽,趕緊把啃過的餅乾裝了回去。也有人說,誰知道進了越南能不能活著回來,於是照樣偷吃。
反擊戰打響後,386團從廣西水口關進入越南境內,主要任務是配合主力部隊進攻高平。386團在三叉口(班崖隘口)打了第一仗,據守隘口的越軍不多,很快就拿下了。但是一路上地雷密佈,部隊行進困難。
老兵A在路上遇見了兄弟部隊負傷的戰友,對方說,他們奉命進攻一個山頭,山頭前面是一個雷場,為了清除地雷,他們班在附近趕了一群羊,讓羊去踏雷。誰知羊踩到了連環地雷陣,後面跟著的人也被炸了,一個班非死即傷。
反擊戰後期,386團負責控制交通要道,掩護主攻部隊順利撤退。老兵A所在的連隊守衛十七號橋,橋兩邊各有一個排設防,24小時警戒。橋下埋了炸藥,等部隊撤退完畢,就把橋炸掉。
老兵A說,自從進入越南,他們一路上就受到越南民兵和特工的襲擾,對方人數不多,分散在山林裡打冷槍,很難對付。部隊回撤時,越南特工活動更頻繁,經常穿著我軍的軍服搞偵察、偷襲,防不勝防。
一些越南特工中國話講得流利,非常狡詐,事先埋伏在近處偷聽我軍的口令,夜裡裝作自己人,公然對口令越過警戒線,藏在附近伺機偷襲。
老兵A的連隊為防備越南特工滲透,在口令設計上花了不少心思,連上半夜和下半夜的口令都不一樣。比如,他們有一個口令是這樣的:哨兵問“口令?”答案也是“口令”,可以迷惑偷聽的敵人。這個特殊的口令果然讓越南特工栽了跟頭。
那天夜裡,十七號橋戒備嚴密,放了雙哨,一個明哨,一個暗哨,暗哨靠前,值班的是個入伍時間不長的小戰士。突然,暗哨發現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大搖大擺的,像是自己人或者兄弟部隊的。兩人越走越近,離隱藏的暗哨只有四五米的時候,小戰士跳出來攔住了他們,問口令。
那倆人回答的口令不對,卻沒有想走的樣子,哨兵一愣,慌神了,下意識扣動56式衝鋒槍的扳機,一梭子彈近距離射出,那兩人登時倒地。
夜裡的槍聲格外響亮,戰友們聽到聲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抓起槍就衝了出去。到了跟前,戰友們打手電一看,哨兵擊斃了兩名越南特工,在屍體上找到了證件。
哨兵開槍時顯然手在發抖,其中一個敵人是頭部中彈,不成樣子。他們帶了3條槍,還有手雷,要是哨兵動作稍慢,倒下的就是自己了。哨兵則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喃喃自語:“太近了,太近了”。
據老兵A回憶,這個哨兵實際上違反了戰術規定。作為暗哨,他不應該跳出來暴露自己,也不應該讓對方走得那麼近才問口令,非常危險。而且他開槍過早,如果那倆人是兄弟部隊的,就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但是陰差陽錯,他攔下了越南特工,下手又快,反而立了功。
用老兵A的話說,那兩名越軍也太猖獗了,如果在白天,他們裝作路過,還有可能矇混過關。但是大晚上的來偵察或者偷襲,又對不上口令,簡直是送死。事後部隊分析,那倆越南人可能被突然跳出來的哨兵嚇得愣住了,發現有埋伏沒有立刻逃跑,也沒有搶先開槍。
最高興的是連長和指導員,本來部隊就要回國了,沒想到又取得意外的戰績。連長說,那個哨兵命大,也很走運,一定要為他請功。不過連裡很多人並不服氣,認為他只是運氣好。
老兵A說,不服又能怎樣,人家確實幹掉了兩名越軍。按照規定,擊斃一個敵人或者繳獲一條槍是三等功,哨兵亂槍打死兩個,很有可能是二等功了。而老兵A自己,在守衛十七號橋的一次戰鬥中腿部負傷,傷勢不重,但是發炎了,被提前送回國內治療。
他們那個團在整個自衛反擊戰中傷亡也不小,老兵A聽說,各種傷亡加起來將近200人。
(老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