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金牌,正式的官方名稱為丹書鐵券,因以鐵為契、以丹書之而得名,始於西漢政權初建時,是漢高祖劉邦給殊勳功臣加官進爵封侯的憑證文書,類似於現代的勳章或獎章,目的是“表德彰義,率世歷俗”,只不過其形制與勳章稍有不同,內涵較勳章更為寬泛。
最早的丹書鐵券並無免罪和免死等特權,至南北朝時期,丹書鐵券才有了免死的許可權,隋代起丹書鐵券上的丹砂填字逐漸演變為用黃金鑲嵌,故又稱為“金書鐵券”,因具有免死特權,俗稱“免死金牌”。
隋唐開始,頒發“金書鐵券”就成為常制,凡開國元勳、中興功臣皆賜予“金書鐵券”,不過現存於世的鐵券實物僅有4件,其中1件為唐代實物,3件為明代實物。
“金書鐵券”知名度如此之高,主要是拜家喻戶曉的小說《水滸傳》所賜,書中交代:“柴進,此間稱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喚做'小旋風',是大周世宗柴榮的子孫。自陳橋讓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賜與他誓書鐵券,無人敢欺負他”。有了這麼個免死免罪金牌,“小旋風”柴進什麼樣的重案通緝犯都敢收留在家,包括但不僅限於豹子頭林沖、及時雨宋江、行者武松等人。
不過,柴家的“金書鐵券”,無論在小說中,還是在現實中,都沒發揮什麼作用。小說中,柴進拿著的“金書鐵券”被高廉直接無視,然後被屈打成招後進了死牢,該發揮的作用一點都沒發揮;而現實中,拿著“金書鐵券”的柴宗訓,20歲就死在了房州且後人也再沒出現在正史上,作用更是一點沒發揮出來。
到了明代,明太祖朱元璋規範“金書鐵券”頒授物件僅限於立有軍功且被封為公、侯、伯的勳臣,然後,6公、28侯、63伯(爵位分為公、侯、伯、子、男五等)共計97人獲賜“金書鐵券”,包括李善長、徐達、李文忠等,但是朱元璋頒授“金書鐵券”後,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這玩意兒沒用,該殺還是得殺。後來,曾獲賜“金書鐵券”的97人,除了正常生老病死的,很多最後都被朱元璋親手誅殺,包括前面提到的明朝開國功臣之首李善長。
小說的演義加上歷史的實際,免死金牌的信用可以說是完全破產了,大家一致認為,這玩意兒完全不能發揮作用,更不可能免死,甚至免死金牌就是催死金牌,不拿還好,一拿準死。
但漫漫歷史長河,那麼多頒授的“金書鐵券”,到底有沒有成功使用過的案例呢?答案是,有!而且就是那個現存於世的唐代“金書鐵券”,更巧合的是,認可這個“金書鐵券”免死作用的,就是朱元璋!
唐代的這個“金書鐵券”,又稱“錢王鐵券”,是公元897年,唐昭宗頒給錢鏐[liú]的。公元895年,董昌在今浙江省紹興市自立稱帝,並給麾下的錢鏐封官,不過錢鏐沒有接受董昌的“偽命”,而是幫李唐朝廷擒獲了董昌,這時的李唐王朝已朝不保夕,各地藩鎮割據就沒幾個聽中央指揮的,因此錢鏐的這一舉動讓唐昭宗高興得不得了,於是就給他頒賜了一枚“金書鐵券”。
李唐王朝滅亡後,錢鏐據浙江稱王,此“金書鐵券”被供於杭州錢氏祖廟,故又稱“錢王鐵券”,鐵券上嵌刻楷書金字333個,券文最後有“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等字樣。具體全文如下:
諮爾鎮海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等道觀察處置營田招討等使、兼兩浙鹽鐵製置發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兼中書令、使持節潤、越等州諸軍事、兼潤越等州刺使、上柱國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戶,食實封一百戶錢鏐,朕聞:銘鄧陟之勳,言垂漢典,載孔悝之德,事美魯經,則知褒德策勳,古今一致。頃者,董昌僭偽,為昏鏡水,狂謀惡貫,渫染齊人。而爾披攘兇渠,蕩定江表。忠以慰社稷,惠以福生靈。其機也氛祲清,其化也疲羸泰。拯甌越於塗炭之上,師無私焉;保餘杭於金湯之間,政有經矣。志獎王室,績冠侯藩,溢於旗常,流在丹素。雖鍾繇刊五熟之釜,竇憲勒燕然之山,未足顧功,抑有異數。是用錫其金版,申以誓詞:長河有似帶之期,泰華有如拳之日;惟我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使卿永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承我信誓,往惟欽哉。宜付史館,頒示天下。
宋太宗趙匡義、宋仁宗趙禎、宋神宗趙頊、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和清高宗愛新覺羅弘曆等六位皇帝都徵調來御覽,其中朱元璋曾兩次觀看,作為明朝製做丹書鐵券的樣本。
“錢王鐵券”之後雖是經歷了各種劫難,但一直都被錢氏後人妥善儲存了下來。
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建昌知府錢用勤因在任內稅糧短缺而被都察院查勘並抄家。
眾所周知,貪汙稅糧這事兒放在朱元璋時期,絕對是重罪,而且絕不是好死那麼簡單,涉貪的官吏基本都是被刑殺後,剖開肚皮,填充茅草,吊於堂前,以儆後續繼任官員。
本來錢用勤的死是跑不了了,但是錢用勤剛好就是錢鏐正統的後人,家裡祠堂留存有500年前唐昭宗頒賜的“金書鐵券”,然後錢用勤的兒子錢怞乃奉"金書鐵券"至京,求見聖上。
沒想到的是,一向殺官如麻的朱元璋居然在驗證“錢王鐵券”的真假後,認可了這個免死金牌的免死作用,下令赦免了錢用勤,發還全部田產家財,鐵券仍歸錢怞保管,也就是說n朝前的免死金牌救了n朝後的官!而且認可這個免死金牌的免死作用的朱元璋,是個連自己頒發的免死金牌都不認的主兒,歷史就是這麼有趣!
不過,有趣歸有趣,但作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慘到開局一個碗,然後生生憑藉著自己的雄才大略,從赤貧乞丐成為一代雄主的朱元璋,最後作出這樣的決定,背後都是有其深思熟慮的多方考量的,首先就是錢家後人犯的不是危及皇權統治的謀逆重罪;再者子救父符合傳統孝道,順水推舟刀下留人可彰大明朝廷的仁道;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錢王鐵券”是500年前大唐天子所賜,宋朝皇帝認證,大明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作為上承唐宋而接續中華正統的朱元璋,認了這一塊"金書鐵券"的話,更能彰顯自己的中華正統。
於是,錢家就此躲過這一大劫,當然了,錢家能從唐末到明初綿延興盛500年及至興盛至現在總共1000多年,靠的絕不是一塊"金書鐵券"(因為這玩意兒的解釋權完全不歸自己所有),而是代代相傳、世世因循的錢氏家規。
大家熟知的錢學森、錢三強、錢偉長、錢鍾書、錢穆、錢壯飛、錢其琛、錢玄同都是出自這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