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江潮
——來自北江、西江、韓江流域的影像
《韓江入海流》
一條江的可能
·李楠
一條江,有多少種可能?
漢為員水,唐是鱷溪,直到一個人的到來,它成為了韓江。
公元819年,韓愈因上《諫迎佛骨表》而“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他滿懷憂憤悲懣,孤身南下,歷經“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的艱難險阻,終至瘴地蠻荒。時潮州山陬海噬、學廢日久,鱷魚為患,百姓倒懸。韓愈舍一己之得失,傾全力廣施善政,為民造福。他驅鱷釋奴、扶植農桑、親捐薪俸、興學育才;一點文心,光耀千秋。他用短短8個月,改寫了這片土地的歷史——至宋代,潮州便已成為人文鼎盛、重禮崇儒的“海濱鄒魯”,人們將筆架山改名為韓山,將鱷溪改名為韓江,甚至將橡樹也改名為韓木,道路名之為昌黎……整個潮州,都成為對韓愈永遠的紀念。
“不虛南謫八千里,贏得江山都姓韓。”誠哉斯言!韓江亦何其有幸!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從一開始它就奔湧著浩然正氣與文采斐然,在潮之洲,潮水往復,千載不息,於今尤勝!
因此,當十位汕頭攝影家的聯袂之作《韓江入海流》浩浩蕩蕩奔來眼底時,不吝於為我們展示了一條波瀾壯闊的視覺長河:既可見驚濤拍岸,亦可觀靜水深流;泛舟其上,出入其中,可謂百感交集: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現代的鄉愁裡盪漾著古典的浪漫;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豐富的影像裡湧動著共同的情懷。這十位攝影家重新書寫了韓江——他們的母親河,也重新書寫了自我——這不是面向往昔的臨水照鏡,而是朝向未來的乘風破浪!十組專題,從上游到下游,從全域到末端,分則獨立、合則成篇,風格各異、蔚為壯觀——當兩岸的風景在畫面中緩緩展開,韓江的傳奇也在內心中徐徐啟幕,那千百年來一直流淌不絕的深情裡,也毫無疑問地融入了直面現實的熱誠與冷峻,以及由此而來的省思與寄望,一路奔流、滔滔不絕,最終匯入整個華夏文明的浩瀚海洋。
因此,《韓江入海流》不僅是以攝影向韓江致敬,也是以攝影向攝影致敬,向歷史致敬,向文明致敬,向每一個正在時代巨流中不畏艱險,跋涉前行的生命致敬!
這,就是一條江的無窮可能。
更為重要的是,當下人類正在全球化與本土化的不斷衝突中謀求和諧發展,《韓江入海流》提供了一個鮮活生動、頗可借鑑的探索個案。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其超越一般攝影創作的重要之處;也正是我們面對如此重要命題正在尋找的一種可能性。
正如塞繆爾•亨廷頓所言明的現時圖景:全世界的人在更大程度上是依據文化界限來區分自己……《全球化與文化》的作者約翰•湯姆林森也指出:“全球化處於現代文化的中心地位;文化實踐處於全球化的中心地位……我們這個時代所經歷的、由全球化所描繪的巨大的轉型式程序, 除非從文化的概念性詞彙入手, 否則就很難得到恰如其分的理解。”
那麼,我們可以看到:熱鬧的當代藝術叢林中,所謂“現代國際風格”正在以一種帶有強迫性的世界“共同語”取消了地理差異、民族差異、以及藝術標準的差異,而代之以一種基於單一時間分割的編年體例。時間總是在加速,總是在迫使人們自問:我是否落後了?在這種“共同語”的加速器催促之下,當代藝術在“作品的貧乏和評論的泛濫”雙重夾擊中疲態盡顯;所謂“創新”只是一種修改性的重複——真正的可能性到底在哪裡?
當我們都流利地說著一口“世界語”時,反而忘記了母語應該怎麼說。
打破地域、文化隔閡當然是進步的,但是也把很多不該消除掉的差異與獨特一同泯滅了。全球化與本土化的衝突成為人類世界諸多紛爭的原因。
弗朗西斯• 福山將此概括為:“在當代世界, 我們看到一種奇怪的雙重現
象:一邊是普世的大同世界的勝利, 一邊是各民族依然存在;一方面現代經濟和技術以及理性認可作為世界惟一的統治合法性基礎的理念在普及, 使人類不斷地同化, 另一方面到處都在重新確定(至少在政治層面上) 抵制這種最終會強化人民和民族之間隔絕的文化價值。”
事實上,全球化本身是各種文化相互聯絡、相互依賴、共同存在的過程, 是文化差異、文化多樣性、文化多元化的過程, 它的目的不是文化的單一化、一元化。全球化決非一個消滅文化差異、世界文化同質化的過程;而是隨著全球化的發展, 世界一方面變得越來越相似, 另一方面差別越來越大。即全球化必須以多元文化為前提, 但這種多元化不是一個結果, 而是一個過程——同時包含著“普遍性的特殊化”和“特殊性的普遍化”的雙重過程。
而本土化亦決非因循守舊、故步自封的代名詞。文化本身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是一個在不斷創新中保持和鞏固自身的過程。因此本土化也不是一種靜止、凝固的存在。相反,本土文化的異質性、多樣性、優越性必須也必然在開放中保持、在衝突中成長、在兼收幷蓄的同時獨樹一幟。
以母語講好自己的故事,以世界語傳播自己的故事——這樣的本土化,是全球化的本土化,也是本土化的全球化。二者的融合發展,才會真正消弭人類社會由此產生的矛盾與分裂,才會使每一種“可能性”都因能呼吸到平等、充分、健康的空氣而煥發勃勃生機。
如同韓江,此刻在鏡頭中展現的十種可能性,其實是它無窮的可能性的提煉與濃縮。十位攝影家與它的因緣際會,恰是一份對此充滿雄心與誠意的答卷,相信同道者讀之思之,必會神交於相,默契於心。
汕頭攝影群體,作為廣東攝影的新樣本,其鮮明的地域特色、深厚的文化內涵、以及日趨成熟的專業建構,使得他們既有獨特的過去時,也有獨特的進行時;更重要的是,汕頭群體有著強烈的突破自我、更上層樓的意志與願望。他們既不盲目跟風、也不妄自菲薄,而是腳踏實地、立足本土,深諳本土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源泉;與此同時,他們主動學習,銳意求變,不斷推陳出新、砥勵奮進,以異彩紛呈的作品與深刻務實的思考成就著屬於自己的一番氣象!
韓江入海流,百川終歸海。
在這充滿挑戰與機遇的旅程之中,究竟有多少種可能?
沒有標準答案,
只有無限之無限,
等待著有心人。
線上看展
《瓷考》楊松
(上游)
《渡口》蔡銀霞
(中游)
《韓水長流》賀堅
(中游)
《北水南流》蔡潤璋
(下游)
《山水寓言》陳培秋
(下游)
《農家樂》馬光輝
(上游)
《韓江最後的詩性》鄧忠庭
(末端)
《公元的“往日時光”》金揭海
(末端)
《望鄉•遮蔽》吳俊偉
(全流域)
百米長卷《韓江入海流》
汕頭市攝影家協會陳翊雄和另外二位創作者馬光輝、楊松攜帶百米長卷【韓江入海流】參加展覽,長卷以時間為軸線,以地理走向為空間表達,從點線面呈現韓江流域的人文景觀與文化景觀,其展示方式頗有新意,並創下單幅連續影像長度之最。
作品闡釋
文/陳翊雄
為了紀念韓愈治水興農,這條江有了自己的姓氏,它見證了中國革命歷史上著名的三河壩戰役,它哺育了客家、潮汕兩大族群。幾千年來,它活力無限,奔騰不息,為改革開放前沿的這片熱土送來了綿綿福祉。
它就是粵東人民的母親河——韓江。
反映韓江流域生態文化、歷史文化和華僑文化的大型長卷《韓江入海流》,由陳翊雄策劃創作,馬光輝、楊松執行拍攝,歷時半年。長卷全部素材由無人機拍攝完成,採用鳥瞰視角,極顯恢宏氣魄。整軸長卷以時間為軸線,以地理走向為空間表達,重點突出上游的生態文化和紅色文化,中游的潮州歷史文化,下游的華僑文化和海文化。長卷通篇以紀實的攝影形式,採取風光與人文結合、當代與歷史並舉的手法,展示出韓江流域悠久的歷史文化、美麗的鄉野田園風光、輝煌的現代化建設成就,進一步凸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交相輝映的主題。
《韓江入海流》大型長卷是一幅畫,也是一首詩,更是一軸飽含人文情懷和弘揚時代精神的紀錄與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