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相容幷包,雖說圍繞賈府的富貴生活為主,但民生百業卻被穿插在很多情節之中,偶有提及讓人印象深刻。
那時,以賈府為生的就有寺廟、尼庵、道觀等出家人。還有打十番,說書的先兒,雜耍藝人和各路戲班的下九流。再就是各青樓妓館、人間百業。這還不提門下清客、家庭教師等體面人。
這其中有一個行業被多次提起,卻不怎麼被重視甚至忽略。那就是“南館”,又叫“象姑館”。
南館就是“男館”,又叫蜂巢,宋代興起叫“象姑館”,顧名思義了,不解釋。
明朝禁止官妓,規定士大夫行止。“象姑館”再次興起,有明至清都是不讓青樓的存在。
南館中都是未成年的小廝,專門服務於達官顯貴。像賈家男人的很多宴會,都有“相公”存在。多以“兔子”稱呼,也是俗稱的孌童。
(第二十八回)一徑到了馮紫英家門口,有人報與了馮紫英,出來迎接進去。只見薛蟠早已在那裡久候,還有許多唱曲兒的小廝並唱小旦的蔣玉菡、錦香院的妓女雲兒。
馮紫英請客,主客只有賈寶玉和薛蟠。陪客中,唱小旦的蔣玉菡,下九流,屬於明星人物,增色之人。
錦香院是青樓楚館。雲兒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她是妓女,比蔣玉菡地位低,卻也是社會底層有名之人。
他們能夠上桌,代表有頭有臉。可那些唱曲兒的“小廝”們,也就是南館中的孌童,則毫無地位與奴僕無異!
當時“相公”地位極其低下上不得桌面。雲兒與賈寶玉等相交若朋友,很多名妓備受文人追捧。南館的“相公”們也內卷嚴重,分三六九等,想要出人頭地極難。具體分五等。
一,初蓄髮:十四歲以內,外型似女子般嬌美,最佳。
二,披肩:年齡稍大,出現男性特徵,次一等。
三,初擄頭:二十歲出頭的弱冠男子,三等。
四,老扒頭:二十五歲為極限,最末等。
五,網巾:洗手退圈,可以出去成家立業。
這些南館的相公(象公)們,為了追求和符合上層社會的喜好,大多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只是個玩物,地位還比不得賈璉、賈珍身邊的小廝孌寵。
南館中的孩子來歷與揚州瘦馬差不多,除了拐就是買。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怕做奴僕,也比南館相公體面。
像《弁而釵》中的李又仙,為父還債自賣南館,被迫接客要“一夜三喚”,“一次應遲,三十皮鞭,一下也不肯饒。”不從則又是毒打逼迫。甚至命口含香油,捱打時不可滴出,否則加打。
李又仙就是南館相公們的悲慘體現。對此,曹雪芹也有交代。
(第七十五回)邢大舅因罵道:“你們這起兔子,就是這樣專洑上水。天天在一處,誰的恩你們不沾,只不過我這一會子輸了幾兩銀子,你們就三六九等了。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求著我們的事了!”兩個孌童都是演就的局套,忙都跪下奉酒,說:“我們這行人,師父教的不論遠近厚薄,只看一時有錢有勢就親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時沒了錢勢了,也不許去理他。況且我們又年輕,又居這個行次,求舅太爺體恕些我們就過去了。”說著,便舉著酒俯膝跪下。
兩個孌童的師父就相當於南館的老鴇。像賈家這等人家,上門服務的多是有名的“會館”一類,不會隨便挑人。兩個孌童的師父經營的館子也是高檔消費場所。
諷刺的是“見利忘義”“攀強附勢”從兩個孌童嘴裡說出,最是讓人牙酸汗顏。
但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他們被玩弄得可悲下場。錦香院的清倌兒雲兒比之他們又要強了不知道多少。他們才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極致。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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