衚衕裡除了壓水井還有大眼井,大眼井多建在房屋之間,每個井會有一間單獨的井房,粗大的井繩纏繞在黝黑的轆轤上,打水時會發出有規律的咯吱咯吱的響聲,除了個別年份出現的極寒天氣外,井水一年四季不凍。
每到暑假,外面驕陽似火,小夥伴們就到衚衕裡乘涼,每次瘋跑著路過井房時,就會感到一股森森的涼意撲面而來,就像是大夏天嗦了一口冰棒般冰爽!不過家長是禁止小孩子去大眼井玩的,為了嚇退我們還嘮叨說那裡鬧鬼有狐仙,所以大眼井愈發成為一處神秘的所在,不敢走近卻總是想靠近,想像著那口幽暗且深不可測的井水有著許多光怪陸離的故事等著我們去探索。
有一年的春天,這個大眼井終於因為一件大事成為了全家屬院的焦點,家家戶戶和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老張家的二兒子失蹤半年後終於在大眼井裡發現的傳聞。那個張老太太的二兒子,據說平時是不出門的,但我曾經見到過他,路過他家時偶爾會發現在半掩著的大門裡站著一個年經的男人,他有著一張蒼白的臉,眼睛很大但佈滿了紅血絲,表情糾結,不停的大聲嘆氣,“哎…”。有一次,見到他拿著一個白色印花的小手絹來回擺弄,發現有人路過他露出驚恐的神色,緊緊攥著手絹衝著我大吼大叫,嚇得我的小心臟咚咚的亂跳,趕緊逃離這個另人害怕的地方。
後來聽說,這個年輕人因為高考失利,傷心失望之餘一蹶不振,沒有了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勇氣,整天把自己封閉起來,再不想見人,在八月十五那天,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又一次的發了瘋,跑出家門從此再無音訊。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鵝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多年未凍的大眼井也凍出了一層厚冰蓋子。來年開了春,有人去打水,沒想到把他拽了上來,二十多歲的年輕生命就這樣才未盛開就匆匆凋零,留下的只是老母親無盡的悲傷和周邊幾戶每天都飲那口井水人家的咒罵。
從那以後,每次要路過大眼井房,便會遠遠的躲開,在我的印象裡,大眼井彷彿已和那個年輕人融為一體,幽邃的井水就像是那聲深深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