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親人紛紛相見,在搶救室吵架雙方互不相讓,幾乎就要打起來。
搶救室的醫生出來阻止了這場爭鬥,拉著陳玉申走到旁邊小聲地說:“病人需要安靜,還有她從高樓上摔下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就算可以救活,但是她以後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
這時的陳玉申就像墜落在地獄一般,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更加無法接受這個後果,不過他沒有埋怨任何人,沒有怪任何人。
他抬起滿臉溝壑縱橫的臉,含著熱淚看著醫生,心裡的擔憂苦澀與沒有錢的無奈似乎都寫在了臉上,抬起本就哆嗦的雙手,顫巍巍地握住醫生的手顫抖地說:“她是我。。閨女,不管她以後是個什麼樣子。。。我都要救她,請您救我的閨女”
醫生微笑著點頭說:“您不用這樣說,我們會盡全力的。只是。。。這費用?????”
陳玉坤豬肝色的臉慢慢沉了下去,自己也慢慢滑了下去,哭著說:“錢,俺。。。俺今天晌午交。求您先救人,,俺給您跪下了。。。。”
醫生拉住他,說:“我們會盡力的。”醫生搖著頭轉回搶救室,可是他還是先給病人做了手術。
搶救室外的陳玉申半跪半蹲在地上,皺巴巴的雙手捂著臉,肩膀一聳一聳的。沒有讓哭聲傳出去,可是這種痛苦卻無法抹除。一邊是需要救治的生命,一邊是隻有兩萬的棺材本的家,沒有一分多餘的錢,這怎怎麼救命啊想到了遠處的兩個親戚,和孩子的舅舅和姨,拾掇了下,用佈滿老繭的雙手,抹了抹眼淚,站起來就去打電話。
先是走到交費處,顫巍巍地從破舊的包裡掏出兩萬放到交費的櫃檯上,趴在櫃檯上報著女兒的名字和身份證後,寫了交費人的名字後,拿著住院條就回到急救室。
低著頭看著手中破舊的黃色的手包,當年這個包還是妻子的大弟給自己的,現在皮都沒了,愣是不捨得扔。看著十幾分鍾前還是鼓囊囊的包現在癟癟的,心裡的血不知道滴在了什麼地方。
不一會兒,陳晨被推了出來。他顧不上那個破舊的手包,和醫生一起推著她去了病房,章則元等人也是緊隨其後。
護士過來給換液體,醫生囑咐了些什麼就全部離開了,留下了一行人。
沒有表情的陳玉申死死地盯著陳晨,陳楓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幾人,章則元心虛的看著床上的人和旁邊的陳玉坤,還想著家中的女人。
死寂的空氣,沒有一點生機,似乎在預示著醫院裡每個病人的命運。刺鼻的八四的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章則元看著他們兩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陳玉申耷拉著臉說:“她掉下來,屋裡就你兩個人,我不問因為什麼,就是想知道恁們因為啥離婚,咋就到這樣的地步,非得出人命啊,非得鬧出人命?”
章則元低著頭,微紅的眼睛含著淚搖著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個勁地難過,畢竟病床上的女人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現在的情形他什麼話都是蒼白無力的,她的悲劇和他的悲劇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
章則元的父親低聲下氣地說:“親家,今天這個事,都賴我這個兒子,他和晨晨離婚,咱們都不知道,現在又出了這麼檔子事,無論他們今後復婚還是不復婚,這個兒媳就是咱家的,誰也不能進門。還有晨晨的住院費,咱一起出。”
陳玉申聽著聽著,兩行熱淚順著還未乾的淚痕流了下來,陳玉坤站起來伸出手緊緊握著章則元父親的手,扭著頭肩膀再次聳了起來。
醫生進來後,對著他們這行人說:“你們和我出去一會,我有些話說。”
幾個人慢慢跟著醫生出去,後來聽醫生說:“你們大家,我們醫生是治病救人的,但是也需要徵求你們的意見。她是從多高的樓上摔下來,你們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等她情況穩定後,明天還會繼續手術,只是,命容易救,但是救了她以後,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是植物人,百分之三十的機率可以清醒,百分之二十的機率是殘廢。這個你們考慮一下救還是不救,不救的話,你們就這一兩天就準備後事。”
陳玉申傻了,他不知道的事自己辛苦養大的閨女就這樣白白沒了,心裡又是一陣酸楚,還是硬撐著問:“那。。。還有氣嗎?”
醫生挑了挑眉說:“還有,還有一口微弱的氣。”
陳玉申攥著雙手,心下一橫對醫生說:“救,我救她,就算是將來她是一個植物人我也願意。只要能救活她,別說是半口氣,就算是一點氣也請你救救她。”
說完後陳楓大聲地喊:“爹,這可不是。。。。”
陳玉申緊張地呵斥了他。
第二天,章則元去了交費處,交了幾萬元,又回到手術室門前等著,陳玉申剛剛簽完字後,陳晨就被推了進去,這次持續了將近十個小時。裡面的人緊張又忙碌,外面等待的人擔心有焦急。不知道幾個小時後,急救室的燈滅了,陳晨被推出來。醫生告訴他,手術很成功,但是能不能醒來,就看她的求生意志了。
第二天,陳晨沒有醒,
第三天,沒有醒
第四天,依然沒有醒,陳玉申從外面端一盆水,幫陳晨擦拭著身體,以防她出現褥瘡。
第五天,依然沒有醒,章則元來過看了一眼就走了。陳玉申開始和陳晨聊天,又告訴她,陳楓現在也在老家陪著她,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父母哥哥都需要她。
第六天,昏迷中的陳晨,依然沒有要甦醒的樣子,只是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到處漂泊,漂泊了很久,也看到很多事情,特別是這些大悲大喜的事情。不知不覺遊蕩到自己的家,看到自己出事的情景,是的,房間裡的第三人是讓她掉下去的原因。當靈魂飄回醫院的時候,她看見自己的老父親抹著眼淚照顧自己的時候,心裡哭了,眼角處有眼淚流出,就是這樣細微的變化,也被陳玉申捕捉到了。
第七天,沒有醒來的陳晨,聽著父親在和自己說著什麼,可是自己是靈魂的狀態,父親看不到,自己也不想在回到身體裡,只是不想在面對痛苦,這些痛苦她不想也無力在承受下去。
第八天,醫生查房的時候,觀察了陳晨的情況,又和陳玉申交代了什麼就離開了。陳晨的靈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在了醫院,看見自己的女兒也出現在了病床前,父親的深深呼喚,女兒那渴望的聲音,陳晨的心震動了,以後就為她們活著,可是自己卻不會回到身體裡。
第九天,主治醫生帶著一名中醫走來,準備用針灸來喚醒陳晨。中醫一針下去,沒有反應。。。。行了三針,那個醫生轉動著其中一根銀針,鑽心地痛一下子將陳晨的靈魂拉了回來,條件反射地大叫了一聲。至此,昏迷了整整十天的陳晨終於甦醒,陳玉申的臉上也再次出現了久違的笑容,但是那笑容裡還摻雜著一絲悲傷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