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青年網
沒有想到今年秋天的雨下得如此連綿灑脫,如此猛烈透徹。隔窗對雨,不禁想起了家鄉的瓜峪。
瓜峪是汾河的一級支流。它發源於臨汾市鄉寧縣尉莊鄉西圪垛村,自東北向西南經鄉寧西交口鄉直通北午芹村流入河津境內。滋潤著汾河以北的大部平原,這裡歷史上也被稱為河津的沃壤。
瓜峪也有稱呼瓜峪河的。其河長60多公里,流域面積300多公里。在平常的日月裡,它就是一條充滿旖旎風光的山峪,溫順而秀麗,濃郁而迷人。吸引著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學士前去探奇覓勝。明代河津貢生高汝礪,河津訓導孟養氣,都在瓜峪留下各領風騷的《峪口清泉》詩一首。成為明代河津八景之一留傳至今。清代進士廣陵知縣劉梁嵩,康熙三年進士長沙知府任紹曠等也都慕名而來在瓜峪留下《遊篩崖觀泉記》和《篩崖飛泉歌》及無數讚美詩篇和傳世傑作,給瓜峪平添了許多柔情畫意。
而每當它洪水氾濫,桀驁放恣的時候,也曾發生過許多驚心動魄的故事。每年秋夏之季,總有一兩次大的洪水傾瀉而下,將上游村莊的牲口,瓜果,木料衝出峪口。據老人們講五十年代有一場特大洪水還將鄉寧西交口新建的舞臺以及夜晚正在舞臺上熟睡的數十名工匠悉數衝沒。並毀掉了下游許多堤壩道路村莊和農田。造成了巨大的經濟和人員損失。就在最近的2020年,汛期的洪水再次蠻橫地衝涮了僧樓鎮一帶。
瓜峪兩岸的村民歷史上每年都因搶爭澆灌洪水械鬥激烈而傷及人命,以至訴訟官府。甚至發生過‘上八村、下八村’為爭水在縣衙內而跳油鍋,撈銅錢的殘忍事件和鬧劇。早在唐代貞觀年間,知府就因此‘奉列興修,榜諭更定,令村民遵守無壞。’宋朝大觀年間,又豎二碑,刻石圖,置縣廳。但還是有村莊不守條規。據說在北午芹村天澗東,曾有一小村叫澗東村,就因不服官府條文,屢屢動刀器搶洪水澆地致鄰村死傷多人,因而惹怒官府就在一夜之間被全部滅門喪戶。
還有一個典故,說的是明朝初年,大明皇宮皇家戲班名伶中有一位蒲劇旦角叫魏敦,家住瓜峪口魏家院村,在宮中因皇太后喜歡便與皇帝拜把御弟。有一日,他在街上碰見村裡的幾位舉人和監生,向他哭訴了因爭水打官司失敗,無顏面回村見父老鄉親。魏敦笑道:沒事。便進宮與皇上游說,即刻由輸改判為贏。從此,在當地就有了‘七個舉人八個監,不頂魏敦一條旦。’魏家院還有‘魏敦不到,祠堂不能點紙開祭’的傳說。隨著時代的發展,那種爭水現象逐漸消彌,村與村也都相安和諧了。
帶著無盡的鄉愁和眷戀,在一個雨過天晴的日子裡,我帶著孩子們奔向了夢寐以求的瓜峪。瓜峪口山色蒼翠,石窟依舊,雖然篩崖已無蹤影,有些婉惜。但見清泉汩汨,鴉石嶙峋,也很是賞心悅目。因為瓜峪上游新建了一座水庫,峪中的道路不甚好走。為了一睹瓜峪水庫的芳容,於是我們便折回向東,順著北午芹村環西路徑直北上,路過理成鐵廠,蜿蜒盤旋,翻過兩道山樑,又轉彎往下,直達瓜峪水庫壩頂。
瓜峪水庫是一座以防洪為主,兼顧城市生活用水,工業供水和農業灌溉的小型水庫。水庫2014年開工,2017年完工,2021年正式放閘蓄水。整個水庫呈‘s’型。壩頂高程707米,壩長86米,壩高68.5米,寬6米,目前已蓄水位50多米。壩雖不大,卻也蔚為壯觀。
站在壩頂,煙嵐雲岫,滿目荊棘。放眼望去,東面是高聳的姑射山,南面是壯美的馬鞍山,北面是陡峭的綿羊山,西面是逶迤的紫金山,整個水庫就像一個婀娜多姿的少女,含情脈脈地躺在她們的懷抱之中。水庫中,一泓碧水,波光粼粼,鳥鳴幽谷,鷹擊長空,綠影浮動,碧映荒垓。壩上的遊客來來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結伴牽手,相互拍照,流連難捨。
環顧四周的景象,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唐代詩人王績《遊北山賦》中的美妙畫面來。那句‘雲峰龜甲而重聚,霞岫龍鱗而結絡。水出浦而潺潺,霧含川而漠漠。’不正是此情此景的絕妙寫照!還有那‘閱邱壑之新趣,縱江湖之舊心。坐青山而方隱,遊碧潭而已喜。’不正是遊客即景生情的感受嗎?真是來此一遊,陶然自得!
在瓜峪水庫大壩西邊的懸崖之上,有一座古壘,非常顯眼。全部以石頭築砌,酷似長城之貌。石堡共分上下兩層,一層能容納二三十人,可能是用來作戰時掩體的。頂層高達三四米,或是住人或是作瞭望臺或是烽火臺,不得而知,現在無法攀登,不知其上何等狀況。石寨四周是懸崖峭壁,東西兩邊各有石砌的臺階至懸崖邊,其長約百餘米。地方之險,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曾經看到過一名叫鏡觀天下作者航拍的古壘遺址,釋出在百度上,俯瞰畫面非常之漂亮。
據我們村老輩們口口相傳,這座古壘也叫‘石寨子’,又叫‘雲子堡’。在明祟禎及清光緒《河津縣誌》中都稱此地為‘雲頭堡’。也是元明時期河津著名的八景之一。當時稱曰:《雲中暮雨》。至於此堡何時何代何人所建,至今無法考證。原河津縣誌辦主任高尚友曾多次探訪,想將此地列為河津歷史文化遺址,但無果而終,以他考證經驗,他始終認為這座石堡年代應該久遠。
有資料證明,早在金元時期,河東著名的‘二妙‘中的大文學家、詩人段成已就來過此地覽勝,並留詩一首曰:‘古壘雲藏一逕微,河山依舊昔人非。貪徵往古興亡事,不覺城頭淚溼衣。’這首詩中的古壘一詞,就顯然證明這個古壘在金元以前就已經存在。
這裡還有一個人要提到。他就是元代吉州太守劉慶。據清光緒五年《河津縣誌》記載:‘劉慶其先世為猗氏令,解組後築室於津之北午芹,元世祖徵風翔,下河中,慶皆扈從車駕。嗣因董正鄉寧營屯,兼領縣事,歷七載,民稱便安。改河津丞,遷吉州刺史。’這就說明劉太守當時就是受朝廷之命駐軍在此,安營紮寨,清除流賊劫匪,扼守咽喉要塞,保護河吉鄉一帶百姓安全。
他與當時隱居在午芹峰上設教著書的段克己,段成己兄弟二人關係甚密,結為世交。劉太守生有三子,依次排名為思立、思和、思道。劉太守的幾個兒子都先後拜段克己為師,在午芹峰學詩讀書。據史料記載,因劉太守日獻芹溪水,訟愛其林壑之美,他謝政後便築室於芹之北道,退老林泉。劉太守死後就安葬在現在水庫東南岸的旁通峪口。墓地現殘存墓碑帽,龍雕畫邊,刻有‘太守劉公墓碑’篆書。他的長子思立,次子思和也都葬於此地。
現在北午芹劉氏一族就是劉太守的後代。劉太守墓碑的祭文是段成己所撰寫。劉太守的行營及練兵場就是現在瓜峪水庫辦公樓的地址。所以說,瓜峪水庫也是當年的古老戰場。這裡還沉積著許許多多需要挖掘的歷史文化和千年之迷。站在這古壘之上,你真的能領略和感受到那遠去朝代的烽火連天,旌旗凜冽。似乎立馬也有了鏡執山精,刀驅水魅的威風。
在古堡西邊的懸崖下,能清晰地看到瓜峪河谷中那座蒼老的石撟,它是歷代河津沿山一帶百姓往來鄉吉河的交通要道,亦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它曾經的熱鬧繁榮早已煙消雲散,如今它只能在人跡罕至的深壑中孤獨地等候遊人的注目遠眺。至於它和石寨默默相守的許多故事以及它們的前世今生,有誰能知曉,又有誰能說得明白?它留給我們的只是穿越時空的無窮遐想!
再轉身到石堡的東邊,一眼就能看到美麗如虹的鄉河大橋,它飛越南北,橫跨瓜峪水庫,倒影於水中,橋上車輛飛馳而過,洋溢著現代氣息,更是令人驚豔神往!當我離開瓜峪水庫,返回到午芹峰東邊的神峪時,又見到神峪泉水從溝口直瀉而出,流入村中。村民說這個景象已有近三四十年未見過了。他們說村東邊的井溢溝,琵琶垣的寺溝清泉也都流出了。順著老稷西路一直往東,果然如是。這一帶竟然變成了江南水鄉!
難怪唐代大文豪、文中子王通選擇隱居在傍通峪的白牛溪,原來他也是看中了這裡的山光水色。相信隨著瓜峪水庫水位的不斷蓄高,沿山一帶的水源將更加充沛,隨著瓜峪水庫功能的全部發揮,河津境內工農業用水將得到極大緩解和補給。整個河津市區的空氣環境和質量都會大大改良。不久的將來瓜峪將會成為河東又一較大的旅遊景點和休閒渡假勝地。瓜峪將會永遠地造福於這一方土地和人民。(文:毛印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