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藝術幾乎與人類文明共生,數萬年前的巖畫上,那些抽象符號標誌著我們跨越了矇昧。而後,藝術經歷了不斷地迭代。故宮飽滿的紅牆金瓦、文藝復興美術的色彩協調、埃及豔后的濃烈黑金色對比、敦煌九色鹿的大膽誇張及意象美……
有些藝術風格經過歷史的沉澱,依舊活躍於我們的生活中,甚至融入其中,成為構成我們現代生活的基本元素。是什麼樣的時代,孵化了這些色彩和風格,這些設計的背後,又有著怎樣的歷史故事呢?想了解這些,就要回溯時光、穿越千年,與藝術大師們同行,走上這一趟關於美的“文明奇旅”。
從萬年前的西班牙巖畫到現當代的抽象藝術
人類的藝術彷彿繞了個圈,背後則是共通的人類對美的感官
(圖:wikipedia)▼
埃及色的象徵意義
研究古代藝術,古埃及是永遠繞不開的時代。它是人類最早的文明古國,對於古埃及文明的歷史悠久,許多人沒有概念。我們可以舉這樣一個例子,現代人距離商紂王有多久,商紂王就離埃及前王朝時期有多久;我們看秦始皇,就相當於秦始皇看因提夫法老。
因提夫一世時期的葬禮石碑,約公元前21世紀
秦始皇看他,確實相當於我們看秦始皇▼
就如同古埃及本身一樣,它的藝術風格,也具有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在古埃及,畫師工匠並不能隨意使用顏色,也很少使用複色。因為在那時人們的信仰中,每一種顏色都有其代表的寓意。不同的場合、身份、用途都有對應的顏色,不能出錯。
不同階級、不同場景自有其不同的用法
(圖:shutterstock)▼
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金色。對於金色的尊崇來自於古埃及人對太陽的崇拜,在他們看來,晝夜升降的太陽具有永恆和重生的力量。
頭頂太陽的這位就是第一主神太陽神“拉”
(圖:wikipedia)▼
古埃及人認為,大自然中的金礦與太陽是同質的,所以古埃及的藝術品中大量使用黃金,如金面具、金首飾、金戰車……等等。我們熟悉的金字塔,它最初也不是我們現在看上去土黃色的樣子。而是通體潔白,頂端有著一塊覆蓋著金子的黑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壓頂石,在陽光照射下金光閃閃、熠熠生輝。
如今絕大部分白色外表都已不復存在
最頂上的尖尖很多是被歐洲人拿走了
(圖中頂端立著一個小小的替代支架,圖:壹圖網)▼
對於永生、復活的渴望,還體現在另一個著名的古埃及象徵物上,那就是木乃伊。古埃及人將死去的法老等地位尊貴的人制成木乃伊,以便其在另一個世界可以轉生成神。文藝復興之後的歐洲人對於古埃及文化有著濃厚的興趣,他們花重金在埃及購買木乃伊,然後研磨成粉,做藥材、做顏料,這就是油畫顏料“木乃伊棕”的來源。
歐洲人口味挺重,不光做顏料還會做藥材
不知道神秘力量加持下,能不能看到神恩
(圖:shutterstock)▼
“木乃伊棕”一出世,便迅速征服了歐洲的畫師們。和原來以赭石製作的棕色顏料相比,木乃伊粉做顏料效果相當驚豔。其顏色溫潤通透,色彩表現力豐富飽滿,當然還有千年不腐的傳奇抗腐蝕能力。
今天,所謂木乃伊棕的原料已不再是真的木乃伊,顏色也可以從黃色到紅色再到深紫色,後者通常被稱為“木乃伊紫”,作為油畫顏料和設計顏色被世人所沿用。
用了不少“木乃伊棕”的廚房場景
(圖:wikipedia)▼
不光顏色有嚴格規定,更為具象化的圖形也有講究。蛇作為人類圖形文化的歷史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的蛇形設計,就是來自於古埃及。法老王冠上的蛇標、西底比斯帝王谷墓地盤卷的眼鏡蛇形象,都是保護神的化身。今天,蛇的形象在珠寶設計、繪畫、遊戲當中廣泛出現,文藝作品中的美女蛇、白娘子、漫威超級反派蝰蛇,廣受年輕人歡迎的蛇形手環、戒指、蛇骨鏈,以蛇為名的現代電子裝置,我們在救護車、醫院經常看到的“蛇杖”標誌……數不勝數的蛇形圖案,體現了蛇的形象在世界文化當中的重要地位。
圖坦卡蒙金面具上的蛇可能是出鏡率最高的“埃及蛇”
但是蛇的旁邊其實還有一隻禿鷲
兩者分別代表下埃及與上埃及,法老則是上下埃及的統治者
(圖:wikipedia)▼
有血有肉的拉斐爾色
中世紀時期,基督教會把控了整個歐洲的思想,人物繪畫只能畫基督教題材,而且要“去人性化“。而文藝復興時期,則是一個人性重新戰勝神性的歷史過程,人回到藝術家關注的中心。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物畫,不但人體比例遵循黃金分割規律,而且採用透視法營造繪畫的空間感。這些都使得繪畫中的人物與真人越來越接近。
給人以真實感覺的透視畫法、栩栩如生的人物
這些都是典型的中世紀宗教作品所沒有的
(圖:《The Story of Lucretia》波提切利)▼
雖然由於時代限制,這一時期人物畫的物件主要還是以宗教人物為主。但是在文藝復興時期畫家的筆下,耶穌、聖母瑪利亞、天使等等形象都很生動,細節的刻畫讓人物有了溫度,體現了人性的光輝。暖色調被大量使用,因為人文主義的興盛,繪畫愈加明亮、可親、富有生命力。
看上去,甚至有點可愛有點萌
(圖:《猶大之吻》喬託 )▼
除了聖經裡的人物,普通人也可以進入畫面
即使將其視作19世紀的作品,都不會感到奇怪
(圖:《The Outcast》波提切利)▼
拉斐爾,是文藝復興三傑之一。拉斐爾的聖母白裡透紅,體現了生命的活力。寫實、注重構圖的美感、對人性的重視,直至今天,這些仍是繪畫藝術的主流思想。文藝復興是西方近現代藝術的源頭,其所倡導的莊重、典雅、和諧、人文主義,也體現在我們今天生活當中的方方面面。
比如現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羅馬柱、現代家裝中流行的歐式古典風,現代所有的人體繪畫、攝影,乃至拍照自拍攻略上的構圖、佈景、黃金比例,都是那時留下的財富。
歐洲人對柱子和黃金比例的熱愛
從古代延伸到現代,從室外延伸到室內
其實中國古建築也有自己的黃金比例,只是重視不足
(壹圖網)▼
拉斐爾對色彩的應用,也對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西斯廷聖母》中,聖母內穿紅色衣裳,外披藍色外套,這是西方基督教中約定俗成的聖母符號。
另一幅作品中的聖母
天才青年畫家的筆下,盡是赤子般的純真與鮮活
(圖:《草地上的聖母》拉斐爾)▼
聖母的藍色外套,對於很多畫師來說都是很頭疼的事情。不是因為難畫,而是因為在古代,藍色顏料太過於稀有。文藝復興時期,波斯商人從遙遠的東方帶回了青金石,經過細細地研磨,將其變為藍色粉末,再剔除雜質,就生產出了比黃金還昂貴的藍色顏料——群青。由於群青過於昂貴,只有教會和貴族才付的起這種顏料的費用,所以在工業革命之前,藍色可以說是“聖母專用色”。
比貼金更能顯示教堂財富與地位的,是貼藍
(義大利,斯克羅威尼禮拜堂天頂壁畫,喬託)▼
拉斐爾畫的紅衣主教,則運用了最純正、高飽和度的大紅色。這種紅非植物當中可提取,一定要生活在仙人掌上的白色微小昆蟲——胭脂蟲作為原料。大概需要70000只胭脂蟲才能做出1磅胭脂紅顏料。胭脂紅顏色鮮豔,在古代被運用於宮牆、陶瓷上釉、婚嫁禮服等用途,現代胭脂紅作為食品色素可用於果汁、配製酒、糖果、糕點等食品的著色。
除了聖母,最費錢的恐怕就是您了
(圖:《教皇朱利葉斯二世的肖像》拉斐爾)▼
中國色,看敦煌
歐洲文藝復興美術用明亮色系展示對生活的熱愛,在中國,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壁畫、絹麻本繪畫,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對於裝飾色彩的運用,是敦煌壁畫自身獨特風格的重要標誌。經過概括、想象、誇張等藝術加工後的色彩搭配,讓不同性質的色彩在對比、襯托之下,又能達成和諧統一,具有極高的視覺張力和感染力。
真,美輪美奐(圖:wikipedia)▼
這麼多色彩的運用,對於畫師來說,顏料是基礎工具。但是在生產力相對豐富的古代中國,這些問題都有自己的最優解。來自礦物的硃砂、赭石、青金石,這些礦物顏料可以千年不變色;來自植物的藤黃、花青,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發生變化;來自動物的貝殼粉、胭脂紅等則特點不一。這些顏料的存在,與藝術家們的巧奪天工,共同創造出了不朽的敦煌繪畫。
與後世的文人畫相比,敦煌繪畫線條十分粗獷,不及後人技巧純熟,但是構圖天馬行空、色彩美輪美奐,尤其是隋唐時代的繪畫,色彩的運用尤其有特色,比如佛、菩薩的光背,交替使用紅、白、藍、橙等多種顏色,營造五光十色的效果。瓔珞往往用貼金箔來表現,使畫面顯得富麗堂皇。
真,揮灑肆意(圖:wikipedia)▼
這種色彩明亮、飽和度高、元素密集、對比強烈的藝術特點,既在廟堂之高,亦在江湖之遠,大到莫高窟、紫禁城,小到刺繡、剪紙、風箏、年畫,皆有體現。
真,至高無上(圖:壹圖網)▼
中國風美術具有強大的生命力,近年來被廣泛應用於流行文化當中。故宮系周邊的紅金底色、國潮服裝的藝術圖案、現在流行的花嫁等等,都是這類風格的產物。
現如今,國潮配色越來越受到年輕人的推崇。這也是時代發展的必然,人們對於藝術的欣賞不再流於表面,而更加註重內涵。我們的傳統文化在這個時代,更像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那些色彩意象,我們可以自然而然地聯想出天青釉、青花瓷、徽派建築等等,這正是中國傳統美術生生不息的原因之一。
古埃及色彩深遠的象徵意義、拉斐爾色彩的人性光輝、敦煌色彩的金碧輝煌……這些古人繪就的色彩藝術,並不僅僅是在歷史文化殿堂裝裱起來的老古董。而是在千百年傳承當中歷久彌新,活躍在我們生活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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