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名家王薌齋一生授徒無數,但說到得意弟子,那一定是姚宗勳與趙道新。特別是趙道新,早在學藝時,王薌齋便常誇讚他“聰明絕頂,一學就會”。然而趙道新晚年卻公開否認王薌齋是他的師父,並且還表示,在王薌齋那裡什麼也沒學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王薌齋說的沒錯,趙道新的確“聰明絕頂”。
趙道新本名趙恩慶,1908年出生於天津一戶書香世家。他的父親趙蔭堂是個很有才學的讀書人,同時他也很喜好拳腳功夫,沒事常常比劃一番。
趙恩慶從小就聰明伶俐,不管是教他背詩,還是教他打拳,他都能過目不忘,一教就會。趙恩慶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他小時候很愛拆家裡的鐘錶,結果折騰來折騰去,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修鐘錶,還會發電報……總之只要他想學,似乎什麼也難不倒他。此外,趙恩慶很有運動天賦,游泳、舉重都是他經常訓練的專案。不過大概是受父親影響,他最痴迷的卻是武術。
趙家的條件是相當寬裕的,趙蔭堂由於喜好拳腳,與天津武林界的高手們都有交情。趙蔭堂看兒子嗜好武術,二話不說,帶著他就找到了天津武術界代表人物張佔魁,拜其為師後,趙恩慶就開始了他的習武之路。
趙恩慶這種人,真的是老天賞飯的人。為什麼這樣說呢?
原來,趙恩慶跟著張佔魁學了幾個月的武藝後,就敢跟人比武,結果不少武術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他的表現不光驚呆了天津武林界人士,而且也讓張佔魁十分得意,覺得自己得了個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於是,張佔魁決定把他當作形意八卦拳傳人培養,並給他重新起了個名字叫“振邦”。可見張佔魁對他寄予了多少厚望。
當時的張佔魁在天津有“賽天霸”的名號。之所以會有這樣一個名號,是因為形意八卦拳在當時已經成了氣候,慕名學藝的人最多,可以說全國各地都有學形意八卦拳的弟子。凡是到天津表演武術或者擺擂的,都先得拜訪張佔魁。得到他的允許後,才可以找地方練攤。有些人對這個潛規則不服氣,但又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背地裡稱他為“賽天霸”。
其實,張佔魁絕沒有想做天津武林界霸主的想法,他為人是很和善的。看到王薌齋回京後無以為生,還專門給王薌齋寫了一封信,邀請他到天津來做拳師。
說起來,王薌齋的師父郭雲深與張佔魁的師父劉奇蘭,都是形意拳鼻祖李洛能的弟子,所以真要算起來,張佔魁與王薌齋是共一個師爺的師兄弟。
王薌齋也是形意拳高手,成名後一直在軍閥徐樹錚手下做官。
後因時局動盪,王薌齋回到了北京。所以他收到張佔魁的信後,就到天津來拜訪張佔魁。兩人從此便心師兄弟相稱,同時張佔魁還讓愛徒趙恩慶隨王薌齋學站樁和推手。
此時的趙恩慶已經頗有些武藝。王薌齋也發現趙恩慶很有武學天賦,再加上他又是張佔魁推薦的,因此王薌齋待他,自然比其他弟子不同,甚至還把他收為乾兒子,給他重新起了個名字“道新”。從那以後,趙恩慶這個名字就作廢了。
趙道新屬於那種一點就通的弟子,通常王薌齋只要給他點撥一下,他就能把新學的武藝練得很好。這讓走南闖北的王薌齋非常高興,感覺教他不累,不像教有的弟子,教三天三夜,還悟不過來。
因此,王薌齋經常誇讚趙道新,說他“聰明絕頂,一學就會”。
苦練數年後,趙道新已經習得武藝精髓,其身手更是無人能敵。
1929年,張靜江擔任浙江省主席,他聯合國術館館長張之江等人,在杭州舉辦了國術遊藝大會。一時各路豪傑紛紛報名參加,都想趁這個機會爭奪第一。由於張佔魁在武林界威名在外,張之江特別邀請他擔任大會的總裁判長。
當時,來參加比賽的人中,就有趙道新。
在當時,比武沒有防護,也沒有武術級別,全靠雙拳搏擊。
在這種情況下,出手凌厲的趙道新憑著高深的武藝,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終奪得了他那個級別的第一名。而他也一戰成名天下知,成為了最年輕的武術高手。
上海武術界的影響人物李道立很看重趙道新,於是百般邀請,最終留下了他。在那一時期,趙道新先後擔任了“武學會”“精武會”“青年國術會”“上海稅務學院”等武術教練。
趙道新對武術的渴求從未停止。在做教練的時候,他聽說心意六合八法拳宗師吳翼翬正蟄居上海,於是登門拜師學藝。在吳翼翬的悉心教導和傾力栽培下,趙道新將其絕技學成,並且還舉一反三,將心意六八法拳與之前學的形意八卦拳相結合,最終將兩套拳法從技擊與攻防方面進行了最佳化。
趙道魁是武林界裡的新新人類。一般武術高手都會長衫長褂,但趙道魁卻喜歡穿西裝。所以每次和師父合影時,就他一個人最為顯眼,因為其他人都是長衫長袍。
當然,身為武林高手的趙道魁的行事風格也很直接,他本不善言辭,性格內斂。所以碰到有人找麻煩,他就好動手。
有一次,趙道新正在館內授課。突然一日本武士闖了進來,出言不遜,要找趙道新比武。
趙道新本無意與他起爭端,奈何日本武士口不擇言,竟說他在上海多年,從未遇到過一個擅打的武人,全是東亞病夫。趙道新聽聞後,怒不可遏,於是兩人就在館內進行了一場比武。結果趙道新才用了兩招,就將日本武士打到一丈開外,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日本武士這才知道中國武術的厲害,掙扎起來後,無語遁走。
解放後,趙道新將他畢生武學撰寫書,同時他還招徒授武。
不過談到過往,趙道新卻始終不承認王薌齋是他師父,並且直言王薌齋並沒有教給他什麼。儘管當時王薌齋的弟子站出來證明,趙道新當年是王薌齋最看重的徒弟。但趙道新還是極力否定,這不由得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最後,還是趙道新自己說出了緣由。
原來,王薌齋在教授趙道新時,主要是讓他學習站樁。但趙道新一向喜歡練爆發力,根本沒有耐心一站幾個小時。所以他不肯按王薌齋要求來做,反而成天拿個大杆子練爆發力。
除此外,王薌齋和趙道新比試武藝的時候,趙道新從不虛著打,反而處處使力。起初,趙道新與王薌齋還互有勝負,後來隨著趙道新的武藝越來越精湛,王薌齋想贏趙道新,也越來越困難。有一次,王薌齋突然用一陰招把趙道新擊倒,但趙道新隨後也找機會踢了王薌齋一腳,踢得王薌齋半天沒站起來。
顯然,王薌齋對趙道新這個徒弟有了戒備,再加上他最拿手的站樁和推手,都不是趙道新想練的功夫,所以王薌齋後來對趙道新也漸漸冷淡了起來,並將姚宗勳培養了出來。
姚宗勳崛起後,趙道新曾向王薌齋打聽,姚宗勳的武功如何?王薌齋只淡然答道,和你的不一樣。
由此可見,趙道新與王薌齋本來在拳術上就認識不同,再加上趙道新當時的武藝,已經和王薌齋不相上下。試問在這種情況下,趙道新還能認為王薌齋有什麼能教給他呢?
再加上當初趙道新之所以拜王薌齋為師,主要還是張佔魁主張的。他身為張佔魁的徒弟,自然事事聽張佔魁的安排。只是他跟王薌齋習武后,才知道王薌齋的武功,並不是他喜歡的型別。
不過話說回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王薌齋還把趙道新收為乾兒子,給他取了“趙道新”這個名字,是實際意義上的父親。就算王薌齋後來打不過他,那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本來是好事。至於不喜歡王薌齋的功夫,也不能成為趙道新否定王薌齋的理由。就彷彿一個人不喜歡數學,不能說數學老師不是他老師一樣。所以,趙道新雖然是一代宗師,但是他這樣的做法,是有點違背武學道德的,實在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