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默無言回了家,莫檸把韭菜放一邊,留著明天再做,晚上她想吃板栗燉兔肉了,林三放了竹簍就去挑水,莫檸拿海碗裝了一碗,拿菜刀劃口子,菜刀重,不好弄,又怕傷了手,莫檸弄的很慢。
等林三挑水回來,她才劃了不到一半,想都林三那把匕首,問他要來了,匕首輕便又鋒利,三兩下就弄好了。
這活細緻,林三也沒跟莫檸搶,反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把破鋤頭,在院子東邊挑個地,把一些枯草鋤了,地也一點點的翻好,把莫檸挖回來的韭菜頭一個個種下,末了提水澆一遍。
抬頭看天色還早,莫檸也還在灶房忙,想著她先前說要在院子裡種菜的話,乾脆把地都翻一翻,等下回去鎮上帶點菜種回來種上,趕下雪前還能收一茬。
剝板栗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得用水煮,等口子裂開了,才一個個拿出來剝,外殼跟中間帶毛的那層皮不要,只要裡面的果仁。
這剝板栗的法子還是莫檸刷影片時看來的,還算是方便,擱她小時候就是直接咬開摳出來,沒一個完好的,現在個個都完好。
剝好板栗,洗好鍋,將林三昨天收拾好剁成塊的兔肉拿來焯水,重新洗淨,鍋燒熱,倒油下鍋炒,直到炒出香味了,才放板栗,稍稍再炒幾下,放夠滿過肉的水,拿蓋子蓋好。
這蓋子還是水缸的蓋,缸破了,蓋子被棄在那裡,被林三拿來洗刷乾淨,湊合用著先,現在買鍋都不配蓋子的,得自己做,林三也不會木匠活,自己也不方便做,就拿水缸蓋湊合了。
菜有了,飯還沒有著落,饅頭包子的都吃完了,莫檸也不會做手擀麵,饅頭倒是會做,但好像這裡沒有發酵粉,她完全不懂古人是怎麼做的,貌似看過的小說裡說的都是用老面發酵的,但那玩意她不懂呀。
其實煮粥還是可以的,不過莫檸看中午林三都沒有吃東西,要是晚上回去喝粥,不知道他會不會半夜被餓醒來。
做不了主,她乾脆找林三決定了,出來一看,喝,好傢伙,地都翻了老大一塊了 ,韭菜也種好了。
莫檸跟林三說自己不會擀麵,要不晚上就喝粥了,她放的板栗挺多的,也可以吃飽了。
林三也不會擀麵,莫檸說吃什麼他都點頭,反正之前他也沒那麼講究,饅頭冷了還是照樣啃,現在有熱粥熱菜吃,沒什麼不好的。
見林三沒在意吃飯還是喝粥,莫檸就洗了大米和糙米各兩把,放陶罐裡煮。
又過大半個時辰後,莫檸終於做好了今天的晚飯,喊林三吃飯了。
昨晚的野雞她吃著不僅覺得有點柴,還腥,她吃了幾口就沒吃了,今天的野兔肉她出鍋時嚐了,味道也差不多,許是多了板栗,沒那麼大腥味了,倒是有一股板栗的香,不至於那麼難吃。
林三放好鋤頭,洗了手,朝堂屋走,因為家裡就兩人,坐席也不分上下首的,莫檸就坐在面朝門口的位置,桌上擺著一大盤板栗燉兔肉,她面前的小碗裡裝了粥,左手邊是一個大海碗,都有莫檸臉那麼大,盛了滿滿一碗粥。
莫檸來了也沒幾天,飯量跟之前差不多,晚飯只吃一碗,這裡的碗比她以前用的碗都大,她都挑最小的,還是大,她盛夠自己的飯量,剩下的都給林三了。
看了看兩人面前的碗,林三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昨晚她也是吃的很少,筷子都沒怎麼動,儼然跟村裡人兩個樣。
每每留不住她的念頭冒出來時,她又給了自己新希望,會操心家裡缺了什麼,會不嫌髒的跟他上山,會為了找到吃的高興半天,會念著以後的生活。
他想,也許她也是願意跟他一起的吧,至少她沒有明顯的表露出厭惡,還肯為他洗手做羹,就沒想過要離開吧。
“你在幹嘛呢?菜等會就涼了,不好吃了。”莫檸見林三遲遲不動筷 ,忍不住催促。
心裡忍不住想,該不會是他知道不好吃,所以沒好意思動筷,轉念一想,不對呀,昨晚的雞肉還不好吃,他還不是吃了大半盤了。
鄉下也沒有用公筷的講究,加上自己也沒吃過,莫檸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夾了板栗跟兔肉到林三碗裡,催促他快點吃。
林三見她都像女主人般給自己夾菜了,心裡也不糾結那麼多了,反正只要自己對她越來越好,她總是會捨不得的。
咬了口莫檸說的板栗,入口軟糯香甜,很是好吃,像他小時候吃過的糯米糕,那是林爹還在時,過年時買的,他分到了小小一塊,軟軟甜甜的,是他記憶中最好吃的點心。
見林三一連夾幾筷板栗,莫檸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每一個廚子都有一顆看食客愛吃自己做的吃食的心,她也不例外,即便自己都嫌棄自己,也不能影響她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
“我們明天再去撿板栗吧,那棵樹上還有那麼多,我們多撿點,拿回來可以曬乾了存放好久呢。反正別人都不要,咱們多多益善,冬天了還可以烤著吃,要是有糖還可以炒糖炒板栗,那個更香。”
林三捧著碗,筷子也不停,耳邊是莫檸絮絮叨叨的話,心裡說不出的安心。
兩人正吃著,院門有人在喊林三,聽聲音像是七嬸的,林三放下碗起身去看,莫檸也放了碗,跟著起來。
沒等他們走出堂屋,外面的人就進來了,還真是七嬸,她手上提著東西進來了,一看兩人像是在吃飯,心下一咯噔,趕緊告知來意。
她先前見莫檸穿著很是怪異,以為林三沒有準備她的衣裳,回去後翻箱倒櫃的,找了套她年輕時穿過的衣裳,又把她小女兒出嫁後留著準備改了給小孫女穿的也拿了,出門前看到她男人跟兩兒子在編草鞋,又叫他們編的兩雙小點的,拿兩雙大的,一起給林三送過來。
林母還在時,她們關係好,也是看著林三兄妹長大的,小妹的事她還曾去罵過羅氏,但終究還是晚了,如今林三又這樣,她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總歸是叫她一聲嬸子。
哪想她特意挑了時候來的,還是撞上吃飯時候了,在鄉下,大家串門都特意避開吃飯的時候,就怕被人說特意挑時辰啦蹭吃的。
要知道現今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多個人,自家人就少一份,一次兩次倒好說,多了就得遭人嫌了,誰家的口糧不是算著過日子的,沒了全家都得餓肚子了。
林三接過七嬸拿來的東西,要留她吃飯,莫檸也去拿碗筷,七嬸推脫,林三挽留,兩人在那你來我往的。
莫檸看不下去了,乾脆從盤裡分了一碗出來,直接端給林三。
林三也知道,七嬸既然把東西拿來了,就不會拿回去,可大家都知道即便是舊衣那也是留著不捨得送人的,誰家不都是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穿著,可七嬸的一番心意,他也不好拒絕,給銀子更是不行的。
見莫檸端來的碗也不小,裡面肉也不少,林三心下放心不少,見七嬸執意要走,他也不挽留了,直說,要走就把這碗菜帶回去,不然東西他也不收了。
莫檸也在一旁勸說,這是自己新做的吃食,帶回嚐嚐味道,哪裡做的不好的,給多多指導指導,她手藝還不到家。
兩人都這樣說了,七嬸也不好推脫,不然就真的不要東西了,端著碗回去了,嘴裡還唸叨著,這可真是讓我說啥好。
倒是莫檸這舉動挺出乎林三的意料的,他沒想到莫檸會直接端著碗過來,半點不見心疼。
莫檸才不會告訴他,這都是她小時候見慣的事了,為了點回禮可以推讓一個鐘,最後直接放下就跑的有,又被追上來塞手裡的也有,那時候她不懂,長大後,才漸漸明白,人情往來不是件容易事。
有些人情是很難還清的,更別說如今物質匱乏的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