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咋晚喝了一宿,喝酒不喝個三、五個鈡頭咋能叫粘夾。上班頭昏眼花,坐沙發一歪頭打起呼嚕。“又跟誰喝的?這小子泡酒缸裡了。”科長邊說邊抱李波,“幫個忙弄裡屋去,叫人看見不好。”昨晚嚴佔浩搬家去幫忙,幾個人湊一塊喝酒,我半道走了”。幫忙的小趙說。李波好酒出了名,但也不是遇誰跟誰喝,他喝酒得對啤氣,對路的人喝上幾天幾宿都行,不順眼的一口不動。處長請他喝過酒不去,炒多少個菜也不去,那時他看處長不順眼。處長是女的三十來歲至今未婚,背後都叫老姑娘,老闆的親戚,性格潑辣講話乾脆,會做事兒,遇見上司先笑後說話,心眼不痼堵,哥哥飯店開業順便請業務骨幹樂一樂不收錢。因為這一段時間又累又忙。“嚴佔浩和李波喝酒經常為點小事爭吵弄得脖粗臉紅嘰頭掰臉的”,科長說。“聽說頭些日子差點掐起來,高麗棒子把朝鮮話都噴出來了!”“可不是咋的,當時我也在,為了錢的事。”“這年頭,為了錢都不要命了,哎,”“不是那個事說哪去了,八杆子打不著”,小趙接話。“還腆臉去幫忙,沒皮沒臉的,”科長邊說邊狠狠往地上吐口吐沫。科長年紀大有點嘴碎。
李波近四十歲性格豪爽講義氣,技術上獨樹一幟,拳頭上跑得馬,胳膊上立得人。嚴佔浩是鮮族外號高麗,幾天前發完工資晚上幾個人湊到一起去喝酒。飯店老闆原來也一個單位,企業改制員工下崗各找門路開個酒館。老哥們都照顧小飯館常聚此喝酒,老闆不吝嗇同是社會下崗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錢多錢少差不離就行。這天李波和嚴高麗來到小酒館喝的開心有些雲山霧罩,買單時都爭先恐後掏錢,李波告訴大家把錢都揣起來這個賬他來付。“收起來,你們這倆錢顯擺什麼?賬由我算。”
聽這話嚴高麗不幹了,“憑什麼你算?今個誰也不好使,我買單。”四、五個人爭搶算賬,老闆說,“不用不用,哥幾個常來捧場,我請客”。李波站起身:“都嫌我喝酒慢,我半開,拿起裝滿酒的玻璃杯揚脖喝了一半。”“今個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嚴高麗立身將滿杯酒喝了下去,眾人都喝了一杯。李波好酒也是近些年的事,以前菸酒不碰,多年前正趕上國企改革減員增效工人下崗,一股浪潮將他與其它人一樣衝了下來。媳婦單位也是買斷,困難接鍾而來。好在父母退休金厚實,一時半會兒衣食無憂。他從小就有志氣,父母勞累一生,現今一家三口靠父母養活太也無能,心裡憋氣。空有一身技術卻無用武之地,借酒消愁嘗試喝酒。酒這東西和煙一樣,只要沾上邊一點點上癮,看他性格直爽辦事利索喝酒賊慢,二兩酒再加本武打小書也能醞一天,一邊看書一邊喝酒,外號叫粘夾。蛐蛐鬥架咬起沒完沒了粘粘唰唰的。媳婦勸告別學喝酒他不聽,我行我素媳婦生氣要離婚回了孃家孩子扔給了爹媽,看似外表粗獷喝酒卻細水長流象小腳女人。瞭解他的人知道只要急酒容易灌趴下。李波和嚴高麗、老科長等人都是國企改制成私企後又被重新聘用的技術尖子。
半杯酒下肚,李波又開啟話匣子:“上次技改方案老闆滿意處長說發獎金,你們說該不該算賬?”“老姑娘的話也信,說話懸天六地的,還有準兒?”
“技改方案我從頭到尾設計為公司節省大量資金,老闆準樂顛餡”。“功勞是處長的,人家吃肉給你點湯喝。”“她敢?”“兄弟別和我爭,幹半杯酒還要咋的,一年到頭沒有節假日,好不容易湊一起,今朝有酒今朝醉,”“沒人逼你幹,感情深一口悶,才半口,?“高麗棒子,給你臉不要臉,往鼻子上抓撓,”“不喝正好喝上就多,看看又高了。”高麗諷刺說“。“高麗棒子你那點量也好不哪去,不希罕說你。”李波吐字不清眼晴有些發紅。“起碼不粘夾,想算賬沒門兒。”李波噌地站了起來“高麗,你出醜的事不少,價天舞舞扎扎象多大量似的,我呸!去年叫老姑娘灌的找不著北,進廁所吐還躺下睡著了,我把你抱回辦公室蹭我一身臭味,”高麗的臉唰地變了,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黑,這句活象槍彈射命根子上,王八打把式——翻蓋子,兩眼瞪的象手電筒,“這事還提,去年客戶來訪,老闆安排接待,客戶嫌你喝酒慢,硬逼你乾一杯,現世現大了當場抱老姑娘滿地骷髏……。”“放臭屁,胡說八道。”兩人互相揭短越吵越兇,灑店老闆和在座的趕緊勸開。這個事當時是李波給客戶倒酒沒有站穩處長怕他裁倒用手扶一下,由於剛乾一杯酒頭有些大一頭扎到地上把老姑娘帶個仰磕子弄出個倆人喝酒親嘴貼臉加擁抱的笑話。沒過兩天半,嚴高麗動遷搬家請大夥幫忙,實際上借引子請哥們喝兩盅。有幾個晚上搬家的。
老科長接到通知,價值幾百萬的進口的裝置已經到了,讓他們做好安裝和除錯準備,這樣的工作離不開李波和嚴高麗等人。李波技術全面經驗豐富是出名的多面手。科長沒有叫醒李波,臨走時又用毯子蓋在身上。廠房前老姑娘問:“李波呢?”老科長上前附耳幾句,處長沒說話帶嚴高麗等人直接進了廠房。組織大家將包裝用的木板塑膠布堆在一邊等待叉車運走。“李波不來咱們行嗎?”她問。“沒問題,沒有雞蛋還做不成曹子糕,這活沒難度,圖紙呢?”。嚴高麗說話也有點五迷三道,酒沒過勁的樣子。眾人七手八腳忙活起來。接電的,焊接的,搬搬扛扛的,挖地基的……風風火火不亦樂乎。
李波睡的香甜,鼻鼾聲有時粗有時細,有時象似小貓被踩尾巴的聲音,一潑尿憋不住醒了過來。小便回來伸了伸懶腰打個哈哧剛想躺下接子睡,突然聽到廠房方向吵雜聲。“快喊人,取水,著火啦,……”一股黑色的煙柱竄向天空,廠房冒出濃濃的煙霧。李波被混亂叫喊聲驚醒,睡意早已飛到九天雲外。他抓起毛毯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侵溼象風一樣衝了出去。邊跑邊喊:“大家不要慌,快拉電閘,打119報警,分頭行動拿盆和水桶接水,快……。”“不好了裡邊有人!“誰在裡邊?”李波跑到廠房門前,“處長、嚴高麗還有工人。”原來,嚴高麗等人在連線電源時發生了短路,炸開的火花引起了火災。“找救護車,”李波邊說邊把溼毯蒙在頭上,猛地鑽了進去。煙霧漫漫嗆的人喘不過氣來,熱浪撲面而來雙眼燻得淚流滿面,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四周叫喊聲,驚嚇中的呼救聲,尖叫聲混成一團。不大會兒,李波左臂夾著高麗右手抱著處長鑽了出來,轉身又衝了進去,前前後後幾進幾齣。消防隊來了後齊心協力將火撲滅,裝置保住了,處長、嚴高麗等人受傷住院,經查傷勢不重,李波的頭髮燒焦了眉毛也烤的沒剩幾根,臉變成黑色,衣褲也零零碎碎露出發紅的胳膊和毛茸茸的小腿……
老闆握著李波的手激動地講不出話來,表示重獎李波。李波只是說該得的要不該得的給也不要,給受傷的治癒就是獎勵。
醫院裡李波把兩瓶黑標千山酒放到嚴高麗的床頭櫃上,又送給處長一個花籃。“粘夾,真有你的,救人可不粘,出院咱哥們還得喝酒,不逼你乾杯了,我欠你的太多。”“加我一個”,女處長身穿病號服走了進來。”“李波和女處長的眼光對在一起,“酒逢知己千杯少,”“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