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符拉迪沃斯託克結束本次專訪俄海軍太平洋艦隊。
馬不停蹄。
一早9點,就從市中心賓館趕往位於阿爾膠姆的俄海軍太平洋艦隊航空兵機場。
飛往赤塔繼續對俄東部軍區採訪。
海軍機場與國際空港共用一個跑道,只不過軍事停機坪在跑道盡頭,民航機在主要建築。
不知多少回來過符拉迪沃斯託克,只有在這裡才呼吸得到來自中國琿春的空氣,彼姆佐夫山的對面,便是雪岱山,幾乎將青春都扔在了那座山頭。
這是一座聖山,指引了人生,40年的歷練,注入激情。
此次採訪完全出人意外。
10月25日才結束在6400米的帕米爾高原之行,10月26日便啟程12個時區外的勘察加半島,許多同行都望而卻步,日程公佈後,8家媒體謝絕前行。
但是,鳳凰衛視沒有拒絕,成為此次遠東行,除俄羅斯媒體之外的獨家外國媒體。
帶隊的俄國防部外國媒體處依里亞說,當國防部新聞局長格納申科夫少將見到名單後說,盧去就夠了!
感動好一陣子。
實際上,這是次對外國媒體來說相當難得和重要的採訪。
第一站:俄遠東勘察加半島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
俄海軍太平洋艦隊勘察加基地從1716年組建以來,首次對外國媒體開放;這也是1957年以來,核潛艇基地禁區首次對外國媒體開放。
許多外國媒體拒絕的原因:帕米爾高原連續採訪太累,關鍵是從莫斯科飛勘察加要飛14個小時。
但是,鳳凰衛視沒有拒絕。
就有了這次偶然而必然的華文獨家。
26月一早,我們從莫斯科契卡洛夫軍用機場起飛,同行有俄羅斯電視臺、一頻道、五頻道、獨立臺、紅星電視臺、塔斯社、衛星通訊社、俄羅斯通訊社、生意人報、共青團真理報、RT電視臺等36人。
由於安-148_100太小,飛勘察加要加兩次油,第一站加油點是新西伯利亞。
新西伯利亞軍用機場在我記者生涯中,終身難忘。
2009年,俄中首次聯合軍演,來自原南空28強擊機師的6架強擊機擺渡機場,因為這裡離中國新疆機場最近,當時,也是鳳凰衛視首次在俄羅斯參加上合組織的主力部隊中俄軍演。
單位派出多個攝製組,主持人是現任鳳凰衛視副總裁兼資訊臺臺長董嘉耀。
我在新西伯利亞軍用機場迎接中方空軍強擊機編隊,這也是中國空軍首次出境演習。
帶隊的是在俄羅斯留過學的時任副師長某某某(後轉業至浙江省衛生廳副廳長)。
中方空軍編隊順利降落,但俄方遲遲不讓起飛,某副師長很無奈,因為俄方遵守軍機安全飛行條例,不允許軍機帶彈飛行。
中方飛行員堅持不下戰機,在起飛線排成隊伍,等候塔臺指令。
某副師長已經煩躁,開始粗口中方俄語翻譯出氣。
但是,俄方仍不緊不慢,堅持原則,最後官司打到雙方最高指揮機關。
俄方演習總指揮說,由俄空軍安全域性長決定。
俄空軍少將說,我不想坐牢。
實際上俄軍對中國當時的現役強擊機太沒有安全信心。
直播時間到了,我當時如實說了俄方安全飛行條例,俄方要求中方彈機分離。
短短一句話卻引發大地震。
翌日,臺灣中央社發了通稿:共軍首次出境被俄軍繳械。
這篇稿被西方媒體廣泛轉發,鳳凰衛視的命運可想而知。
我們被中方國防部外事辦公室中止報道。
但是,老朋友格納申科夫卻打抱不平。
格納申科夫時任俄陸軍總司令助理兼新聞處長。
格納申科夫就向時任中方國防部外事辦公室媒體帶隊組長鬍昌明大校(後任國防部外事合作辦少將主任)交涉。
俄方提出,鳳凰衛視駐俄記者是在俄羅斯外交部合法註冊,演習採訪由俄方正式邀請。
最後,時任中方國防部外事辦(當時沒有主任)副主任錢利華少將認為,像俄方一樣設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制度勢在必行。演習什麼事都會發生,統一宣傳口徑,什麼可以報,什麼是紅線,要明示。
鳳凰衛視是境外媒體,不是兵。
不知這次事件是不是催生中國軍隊新聞發言人不得而知,反正同年年底,中國軍方新聞發言人高調亮相。
每次遠足活動都能見到生死夥伴,這些人陪伴著走過車臣戰爭、北高加索反恐戰爭、別斯蘭人質事件、俄格戰爭、東烏戰爭、敘利亞戰爭等。
生死朋友圈。
10月25日當地時間23點59分,安-148_100從新西伯利亞機場起飛。
透過機窗,浮雲在機翼燈前,閃亮而去:人生亦是這樣而已,過去的永不再回來。
26日6點(符拉迪沃斯託克時區),飛機在哈巴羅夫斯克軍用機場加油,這裡離祖國只有一百多公里,但心裡是酸楚的。
我在微博上發了個感言,就遭來許多評論,有人將哈巴羅夫斯克糾正為伯力。
伯力也好,哈巴羅夫斯克也罷,按照中國官方地圖標註為準!
給網噴的回覆,就是做強自己,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
繼續飛行,落地俄遠東勘察加半島彼德羅巴甫洛夫斯克海軍航空兵機場已是當地時間下午14點。
這裡是俄羅斯最早見到太陽昇起的地方。
在兩隻熊的紀念碑前合了影。
紀念碑上寫著:這裡是俄羅斯開始的地方。
彼得羅夫斯克的歷史可追溯到1716年。
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堪察加位於MSK + 9時區,遠東最古老的城市之一。
哥薩克人是 1697 年從俄羅斯王國抵達,創辦了一家監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監獄。這座城市的創始人是見習官軍銜的航海家 葉拉金·伊萬·福米奇。
根據2010年全俄人口普查初步結果,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堪察加地區人口為17.9526萬人,佔整個堪察加地區人口的55.79%,在俄羅斯排名第100位。
俄海軍太平洋艦隊核潛艇28師駐在離彼得羅夫斯克西南25公里的聖誕樹灣,蠻富有詩意的名字後,卻暗藏著可以讓人類毀滅N次的“北風之神”核動力潛艇編隊。
這裡進入俄最高級別的安保區域。
1983 年9 月 1 日晚上發生 地堪察加半島一起重大飛機墜毀事件,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墜機事件之一。
客機波音747-230B航空公司大韓航空(KAL)的國際航班KE007 - (呼號KAL 007從)紐約-安克雷奇-首爾; 他飛往首爾的航班應該在太平洋的中立水域上空,但飛機不知何故偏向了指定航線的右側。
一段時間後,這架班機向西偏斜,進入蘇聯的封閉領空,然後飛越堪察加半島(經過一些軍事設施),然後飛越薩哈林島,在那裡被攔截,然後被一架蘇聯Su-15戰鬥機擊落,隨後墜入庫頁島西南 37 公里處的拉佩魯斯海峽。
機上 269 人全部遇難246 名乘客和 23 名機組人員。
墜機時,飛機偏離航線500多公里。
根據國際民航組織(ICAO)的調查,007航班偏離航路的最可能原因是飛行員錯誤地調整了自動駕駛儀,沒有進行適當的檢查來更新當前位置。
在災難原因調查的初始階段,資訊和物證的缺乏導致了災難的替代版本。
蘇聯(後來由俄羅斯)公佈 的飛行記錄儀 KE007 記錄證實了國際民航組織的原始版本。
我們採訪車隊由俄囯防部新聞局、俄東部軍區新聞處、俄海軍新聞處、俄海軍太平洋艦隊新聞處負責人帶隊,但進入28師核潛艇駐地,這些新聞官很快失去權力。
負責安全的俄安全總局官員一對一與每家媒體進行對接,交待事項,上交手機,除專業攝影機外,一切錄製裝置留在指定處。
核潛艇28師的入口區有兩處崗哨,第一道崗位於30公里外,這是一處封閉的半島,由聯邦安全總局設崗檢查。
我們車隊也不例外。
第二道崗是核心區,不能攜帶能夠接受網路的任何終端。
第一個採訪專題是守衛港口的S400防空機動團。
大巴車將我們拉到碼頭邊的一處大操場,遠遠看去,穿海軍黑制服的衛兵站了半個操場,就像電影裡的黨衛軍行刑。
記者被要求只允許站線上外安全處拍攝。
原來這些S400系統剛從某處陣地轉移路過,帶著實彈來的。
指揮官說,對於防空兵來說,上廁所都在準備備戰!也就是說,一旦有敵情,可以上一半廁所就結束,然後奔跑到戰位。
這就是“北風之神”核潛艇符拉基米爾.莫諾馬赫號,靜靜地停在二號碼頭,左側和右側的碼頭分別停著另兩艘同級的核潛艇,遠遠看去像座大鯊魚半臥在海中。
俄海軍太平洋艦隊潛艇軍司令納瓦爾斯基海軍少將早已在核潛艇艦橋上迎候。
納瓦爾斯基海軍少將表示,“北風之神”核潛艇符拉基米爾.莫諾馬赫號的長度為170米,寬13.5米,水下排水量為2.4萬噸。
“北風之神”級符拉基米爾.莫諾馬赫號潛艇裝備16枚海基型R-30“布拉瓦-30”洲際彈道導彈。
28潛艇師專門組織了反水鬼和偷襲分隊的演習,兩艘快速艇載著海軍特種兵和蛙人,著潛水服跳入海中,水下如何展開搜尋和格鬥就不得而知了,黃色訊號彈升起,標誌著戰鬥結來。
時間留給記者出鏡已經很少了,我們分割槽相互不干擾地完成一次次核潛艇的出鏡,安全官員把握著攝影機方後向,背靠潛艇的岸邊不允許拍攝。
我在“北風之神”核潛艇上從尾翼走到豎塔指揮台,腳踩著可以毀滅地球N次的“布拉瓦”彈道導彈的發射豎井蓋。
天藍得出奇,浮雲從頭上悠悠閒閒飄過,海面細膩的濤聲陣陣響起,濤波在沙灘上一波波被摔碎,猶如薄磁碟打碎的聲音。
這就是堪察加,這裡藏著世界上最兇惡的“北風之神”。
在結束採訪的時候,令大家沒想到的是,事先登記的儲存卡被安全官員逐一檢查,連軍方的紅星電視臺也不例外。
與我在車臣戰爭、俄格戰爭、敘利亞戰爭打拼的俄羅斯臺軍事記者薩卡洛夫,獨立臺軍事記者索尼亞都說,進入28師也是生平第一次。
記者出鏡的鏡頭有一半被安全官員毫不猶豫地刪除,記者們沒有一絲怨言,不過大家都說,必須重新再拍一次。
安全官員說,要請示莫斯科。
一個請示就過去一小時。
莫斯科允許我們再重拍出鏡。
我們要求,每拍一個鏡頭,安全官員先透過,現場錄完回放再檢查。
折騰了兩小時。
當我們的軍用中巴車吃力地穿過足有半米厚的碼頭專用鐵門時,向碼頭禁區望去,此處省略200字。
中巴車隊走了半小時,也沒走出碼頭無限大的區域,高壓鐵絲網比比皆是,紅色警告牌,兇犬區示意圖等。
這就是勘察加半島。
車過了小山包,回頭望去港灣裡海鷗飛翔,脊樑骨卻是涼嗖嗖的。
不錯,空中只要出現一架可疑飛行物,S-400會毫不猶豫就會開火,用俄軍的話來說,這裡足可以毀滅世界N次,包括俄羅斯自己。
更不要說,當年被擊落的那架韓國民航客機。
俄遠東行,我每天發些碎片文和抖音,最讓人酸菜粉的是粉絲留言,這些粉基本分三類:一類屬於網噴,沒文化沒頭腦,屬於幼兒級別思維者;其次是中產階層,會點贊說幾句風涼話,還有就是高階知識分子。
三類人都是有俄羅斯情節。
說的無非是遠東領土歷史。
行走在這裡,我的心也是酸楚的。
可以想象清朝政府的奴才腐敗,對內鎮壓起義軍,對外割疆土獻媚,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租界、澳門、香港殖民地。
今天的中俄關系遠遠翻過了這一頁。
過去蘇聯陳兵百萬邊境,現在兩國已徹底解決了劃界,雙方都有了和平發展的環境,面對西方不平等的歧視,中俄攜手面對。
我個人的觀點就是,網噴基本上屬於西方陣線,美國軍力強悍,打遍天下無敵手,美國先進,民主,俄羅斯是窮酸沒落,獨裁統治,中國要遠離北極熊等等。
我基本不贊同這個觀點。
10月28日,俄海軍太平洋艦隊航空兵專機將我們擺渡到離南薩哈林島350海里的南古里斯克島,日稱國後島。
這是我第二次登島,第一次是2008年。
那次上島,俄媒體大報特報,最後日本人給了老盧終身禁止入境東京的黑名單。
氣象視窗只允許我們停留2小時。
1945 年 9 月 1 日南古里斯克島,日稱國後島被蘇聯軍隊佔領。
蘇聯遠東第2方面軍第87軍第113步兵旅營的一個連登陸在古鹿馬布附近,日軍營長手持白旗在岸邊等著113步兵旅連。
1946年2月2日,該島劃入蘇聯南薩哈林地區。
1946 年 6 月 5 日,俄羅斯聯邦最高蘇維埃主席團頒佈法令,建立了一個俄羅斯定居點,其名稱 - 南庫里爾斯克。
從島上的第113步槍旅開始,南千島市執行委員會和所有民政當局就完成了。
區執行委員會的第一任主席是113步槍旅炮兵營連長巴布卡迪亞上尉。
根據蘇聯政府的決定,1947 年夏天,所有日本人口從千島群島遷往日本,遷往北海道。
那時,來自蘇聯不同地區的許多移民和季節性工人已經抵達千島群島。
在島的南面便是日本北海道,目視可見到日本彼岸。
俄羅斯海軍太平洋艦隊陸戰55旅59獨立營派出一個加強排40餘人對海岸進行兩棲登陸,南千群島守備68軍也派出一個連隊進行對抗。
當海軍陸戰隊登陸分隊的一艘煙幕快艇駛過海面,記者的觀摩臺正處在下風處,濃煙滾滾,化學煙霧刺激得淚水滿面,咳嗽不斷,半個小時啥也沒見到,待煙霧散盡,陸海軍官兵衣著整齊,已經早早地在採訪場,等待採訪了。
哭笑不得的南古里斯克之行就這樣迅速結束了。
靜待日本人的抗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