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斧,原名李金浦,1957年生,福建晉江人,1976年3月從工廠應徵入伍,在對越自衛還擊作戰期間任中國人民解放軍42軍124師371團3連1班副班長。在戰鬥中,他機智靈活,英勇頑強,憑著過硬的軍事技術,帶領全班戰士奪取越軍一個炮陣地,繳獲4門37高炮;堅守炮陣地40多個小時,他一個人擊斃13名越軍,為團主力部隊攻佔高平外圍的支撐點316高地作出重要貢獻。戰後,榮立一等功,中央軍委授予他“戰鬥英雄”光榮稱號。
一、利斧鋒從磨礪出
李金斧入廠參加工作後,曾經跟師傅學過手藝,而且膀大腰圓,渾身有的是力氣,師傅很是器重他。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帶著師傅和工友們的滿心期望,在鑼鼓聲中披紅掛花走進軍營後卻參加了8個月的營建,幾乎天天和泥巴打交道,天天使出蠻勁和泥搬磚,挖土壘牆。別說打槍打炮了,甚至連槍都沒摸過幾次。年輕氣盛的他,難免會有些沮喪。後來,連長和指導員看他心靈手巧,又有一身的力氣,覺得這個兵是個好苗子,也是為了給連隊爭光壯臉,就推薦他到團教導隊學習。
1976年11月的一天,李金斧興高采烈地來到教導隊報到。他興沖沖地往班長身旁一站,班長竟然還沒到他的肩膀高。班長見李金斧壯得像頭牛似的,喜歡得連連點頭。他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李金斧。”“哪個斧?”“斧頭的斧。”“好,我們當兵的,應該是殺敵的利斧。”說著話,班長熱情地幫助李金斧開啟揹包,鋪好床鋪。平時班長對他格外的好,早上幫他打洗臉水,晚上替他掛蚊帳,連叫李金斧的名字時候,都帶著幾分的熱乎勁兒,讓李金斧打心眼兒裡都覺得美滋滋的。
可他哪裡知道,來到教導隊的隊伍裡,自己竟然是一把割不出血的鈍刀。第一次的摸底考核一下子就把他打蔫了,他的心就像一下子掉到了水井裡一般,拔涼拔涼的。全班9名同志,成績最差的是李金斧。投彈,30米;木馬,過不去;單雙槓,一個練習也上不去;刺殺,不會出槍;射擊剛對付個及格,還是蒙上的,三點成一線都弄不懂。打靶歸來的路上,調皮的戰友擠眉弄眼地小聲嘀咕:“什麼金斧銀斧,就是一把生鏽的鈍刀。”
夜晚,李金斧躺在床上烙燒餅,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真後悔,當兵不該到3連,當了8個月的兵,硬是沒開過槍。人要是倒黴喝涼水都塞牙,訓練成績不好,連名字都成了問題。我本來就不叫金斧,是叫金浦。都怪自己文化水平低,只喝過半年墨水。當兵報名時候沒弄明白,人家把“浦”寫成了斧頭的斧。要不,鈍刀的“罪名”也加不到我頭上啊。可又一想,這也沒啥,世界上哪有什麼天生的利刃?還不都是靠打磨出來的?對,好好打磨自己,非爭這口氣不可。李金斧曾經深有體會地說,其實啊,說起來容易,練起來可難哩。
打磨自己這把利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剛開始,李金斧叫足了勁頭兒,戰友們練一次,他就練兩次;戰友們練一個小時,他練兩個小時。每天,他第一個迎來朝霞;每晚,他最後一個揭開蚊帳。手起泡了,虎口震裂出血了,膠布一貼接著幹;腳扭傷了,採一把草藥一敷,一聲不吭地堅持練;胳膊練腫了,拿一塊止痛膏一粘,照樣刺殺。可是,弄來弄去,成績還是上不去。李金斧有點苦惱了。毛病究竟在哪兒?
思來想去,反覆琢磨,哦,對了。工廠裡我的師傅講過:幹工作就象磨刀,光靠勁大不行,要有巧勁兒。練武不也這樣嗎?打那以後,李金斧用力還用腦,起早貪黑,一面苦練,一面琢磨找竅門兒。晚飯後,到後山砍了一根竹子回來,夜裡趁著大家熟睡的時候,到操場練夜間瞄準去了。漆黑的天就像一口黑鍋,北風颳得樹林嘩嘩直響,寒風凍得指頭疼痛發麻。李金斧把竹竿往地上一插,擰去了手電的頭,掛在竹竿上,對著燈泡就練了起來。幾天後又把4枚手榴彈掛在槍頭練習立姿無依託瞄準。正練得左臂發抖,冷不防在夜色中伸來一隻手,托住了槍桿,定睛一看,居然是班長。班長遞過來一件棉衣說:“披上吧。”他的話語誠摯深情,讓李金斧心裡卻暖烘烘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教導隊進行夜間射擊考核,李金斧的名字上了光榮榜。教導隊得學習訓練快結束了,大家都在複習鞏固學過的科目,準備迎接期末考核。李金斧卻給自己獨自搞了個新花樣——利用課餘時間,學習機槍和火箭筒瞄準射擊。李金斧想得很實在:“一把斧頭,能砍樹,又能劈柴,還能頂錘子用。一個兵要是能打步槍、衝鋒槍,還能打機槍、火箭筒,上了戰場不是更帶勁嗎?”
於是,在訓練場上,戰友們常常看見李金斧利用休息時間,向機槍手和火箭筒手虛心請教,然後就是一個人趴在那裡練習瞄準,一練就是大半夜。當荔枝揚花的時候,李金斧3個月的教導隊生活結束了。在期末考核得時候,李金斧得考核成績出來了:射擊優秀;投彈61米;單雙槓完成一至六練習,還能打大飛輪;百米障礙19秒;5公里越野19分鐘;刺殺全連無敵手。班長和戰友們都向李金斧慶賀,紛紛誇獎說:“鈍刀變成利斧了。”可是連長卻拍著李金斧的肩膀說:“小夥子,記住啊,千萬不要驕傲。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是鈍刀,是利斧,還要接受戰場的檢驗哩。”
二、猛虎出山不可擋
戰場檢驗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1979年的2月,全副武裝的李金斧和戰友們隨著嚴懲越寇的滾滾鐵流,進軍到越南高平城下。2月21日,部隊向高平外圍的316高地發起攻擊後,突然遭遇納拉無名高地敵37高炮對我軍的平射,兇猛的高炮火力迫使部隊攻擊受阻。
上級當即決定選調精兵強將偷襲越軍的高炮陣地,拔掉這顆阻擋我軍前進的楔子。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了李金斧所在的3連1班。此時的李金斧求戰心情特別強烈,得到這個訊息後他的心情敞亮多了。戰後,他說:“部隊投入戰場後已經打了4天仗了,不少戰友立功受獎了。我啥功也沒有,心裡早憋得慌。這回有骨頭啃,誰不摩拳擦掌呢。”李金斧立馬從塹壕裡滾起來,肚子也不餓了,精神頭兒也來了。他躊躇滿志地想,這回該輪到我李金斧試試身手兒了。
此時的李金斧已當了1班的副班長。於是,他自告奮勇當了搜尋的組長。下午3點鐘,在排長的率領下,全班戰士開始向敵人的高炮陣地秘密運動。敵人高炮陣地的具體位置不清楚。通向納拉幾公里的大小山頭都在越軍的控制之下,看來,要拔掉這顆釘子,就得敢於進到敵人的肚子裡去掏肝。
越南的天氣正直驕陽似火,地冒白煙的時光,天氣又悶又熱,偶爾還飄來一陣腥臭味。李金斧手持衝鋒槍,走在最前面。時而機警地彎腰,低頭,撥開高過人頭的芒草,攀登陡峭山崖,帶著搜尋組的戰士們在山谷中行進。天漸漸黑下來了,夜幕籠罩著大地。越軍的高炮又開始噴吐火舌,向我進攻316高地的部隊射擊。李金斧耳聞炮聲,心如刀割,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都攥出了汗。
李金斧和全班的戰友們藉著炮火觀察著必經的一條河流。地圖上標明,這條河被稱為獻河,河寬約40米,沒有橋。河水湍急,漩渦密佈,濁浪翻卷。李金斧觀察地形地貌後,做出判斷,要端掉越軍的高炮陣地,非跨越這道天險不可。李金斧毫不猶豫地回頭輕聲請示排長,排長贊同李金斧的意見,然後就堅定地點了點頭。李金斧和戰友們一起整束行裝,綁好隨身攜帶的武器彈藥,然後就帶頭跳進水裡,向河對岸游去。
當時,部隊連日行軍打仗,身體疲倦,加上已經斷糧好幾頓了,每個人身上攜帶的衝鋒槍、子彈、手榴彈和防毒面具,足有20多斤,背在身上就象鉛一樣沉重。大家武裝泅渡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每一次揮臂都要拼盡全身力氣。李金斧時而沉入激流,時而浮出水面。好不容易游到江心,班長的兩腳冷丁遇水,竟然抽起筋來,班長眼看要沉入水中。李金斧不顧一切地趕忙去拉他,本來一人泅渡就夠累的了,再帶一個人,更是異常的吃力。突然,一個巨浪劈頭蓋臉打來。把班長衝出幾米遠,捲進了漩渦。李金斧兩腳一蹬,躍過去,拉住班長露出水面的一隻手,然後就一手夾住班長的腰,一手奮力划水,一口氣把他帶到了岸邊。班長終於脫險了。
待全班戰士們都上了岸,發現班長因為連喝幾口水,肚子鼓脹起來,臉色煞白,渾身癱軟,再也無法參加戰鬥了。排長當即命令李金斧代理班長。李金斧迅速把全班分成3個戰鬥小組,衝過一片稻田開闊地,來到對面山的窪部。穿過朦朧的夜幕,隱隱約約發現無名高地上越軍的4門37高炮,象4條兇惡的毒蛇,張開血盆大口,彷彿要吞噬一切。“堅決幹掉它!”一種力量在鼓舞著李金斧。
李金斧帶領全班戰士正順著山腳向前躍進,突然,正前方150米遠的小山頭上,越軍的兩挺高射機槍瘋狂地掃射過來。火光閃閃,彈頭嗖嗖,泥土飛揚,封鎖了全班前進的道路。李金斧和戰友們被強大的火力壓制在在水溝裡動彈不得。怎麼辦?李金斧急忙把兩個組長找來,命令小溫用機槍正面掩護射擊,吸引敵人火力;一個小組從右側迂迴;他帶領一個小組從左側攻擊。
“噠噠噠……”小溫冒著彈雨,突然向敵人進行壓制射擊了,敵人的全部火力被吸引過來。李金斧抓住戰機,一手提槍,一手提著手榴彈,帶領3個戰士迅速躍出水溝向敵人發起衝鋒。李金斧像猛虎一般衝到小山頭,上去就投過去兩枚手榴彈,接著又指揮3名戰士一起向敵陣地投了6枚手榴彈,然後4個人用衝鋒槍交替向敵人射擊。迅猛地攻擊動作打得敵人暈頭轉向,傷亡慘重,少數命大的越軍趕緊狼狽逃命。一個亡命徒越軍藏在高炮下垂死頑抗,李金斧扔過去一顆手榴彈,當即把他炸成篩子。然後他帶領班裡的戰友們一鼓作氣衝上敵人的炮陣地,一舉繳獲了越軍的4門37高炮、6箱炮彈、1540發高射機槍彈、6枚火箭筒彈。371團在攻打316高地的關鍵之時,敵人的炮火威脅被李金斧率領1班戰士們解除了,部隊又繼續向316高地發起勇猛進攻。
李金斧帶領戰士們奪取敵人的炮陣地後,奉命就地組織防禦。他冷靜地預計敵人絕不會甘心失敗,一定會派兵搶炮。於是,他鼓勵又冷又餓的戰士們,在夜裡提高警惕,加強防備。果然,夜裡10點多鐘,對面山頭的越軍打了一陣槍,想試探這邊的火力,李金斧叫大家隱蔽好沉住氣,一槍未還。敵人見沒有動靜,過了約半個鐘頭的時間,一群越軍不顧死活地從高炮陣地右側山腳往上摸。為了給敵人造成假象,李金斧只命令一個戰鬥小組開槍,幹掉了幾個越軍後,其餘的便連滾帶爬地縮回去了。
過了兩個鐘頭後,黑壓壓的敵人從炮陣地的左側山窪往上摸。當敵人進入衝鋒槍射程後,李金斧大喊一聲“打!”兩個小組的戰士們左右一齊射擊,打得越軍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只好連滾帶爬地逃命了。越軍白白吃了兩次大虧,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三、狹路相逢智者勝
第二天清晨,大霧消失後,李金斧蹲在戰壕裡,這時才看清楚,正前方兩座山頭的越軍距離我軍只有400多米。上午時分,越軍以為兩軍相隔400米,我軍子彈打不著他們,竟然仨仨倆倆地從坑道里爬出來,有的雙手叉著腰,哼著越南的小曲調;有的竟然大模大樣地躺在地上曬太陽;還有的瘋狂地對我軍喊叫著:“諾松察葉!”(繳槍不殺!)。李金斧在教導隊學習期間得知我軍56衝的實際有效射程完全超過400米。於是,他貓著腰,把槍架好,“噠噠噠——”地一梭子子彈飛出去,躺在塹壕邊的那個越軍立即中彈斃命,其餘的越軍嚇得魂飛魄散,立馬像一群猴子似的竄進坑道里去了。
李金斧又換了個射擊位置。他發現一個越軍正在右邊山頭挖工事。這個傢伙很狡猾,為了防止我軍的冷槍殺傷,一直在彎著腰幹活兒,時常露出半個腦袋在晃動,這個活動目標不太好打。李金斧據槍耐心地等了半個小時。終於,這個越軍站起來剷土了。就在這個傢伙剛剛一直腰的瞬間,說時遲,那時快,李金斧一梭子子彈打出去,立即就把他給撂倒了。
這時又一個越軍從山腰上出來,扛著鎬,歪戴著帽子往下走。只聽見“叭——”地一聲槍響,李金斧只是用一發子彈,就把這個傢伙送回老家了。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兩個個抬著甘薯的越軍好奇心很強,居然走過去看看倒在地上的同伴是死是活。李金斧又是一個點射,一個傢伙也應聲倒下。與他同行的另—個越軍當即就嚇呆了,急急忙忙找了一塊門板頂在頭上,拔腿就要跑。李金斧剛要開槍射擊,可準星反光太大。他突然想起平時練過的一招,將彈匣支在地上,左手緊挨缺口擋住陽光。“叭——”地一聲,彈頭鑽過門板,把那個傢伙的天靈蓋給掀開了。
李金斧一連擊斃了5個越軍後,立即轉移射擊位置,避過了越軍重機槍的報復性射擊。敵人的重機槍射擊一停,他又跑到炮陣地左邊。他突然又發現一群越軍從坑道中賊眉鼠眼地爬了出來,命令戰士們當即開槍擊斃了3個。李金斧越打越來勁兒。第二天早晨,他又想起昨天繳獲的4門高炮,想和排長商量一下給高炮派點用場。他上去一看,排長正在炮位上琢磨操炮呢。哈,兩人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都琢磨到一塊兒了。他問,“排長,你懂嗎?”排長回答說:“不會就學嘛!”
他們倆個人鼓搗了一通,終於弄明白炮彈上膛和擊發的操作方法。第一發炮彈推上膛後,炮口指向敵人316高地,“轟”地一聲巨聲,炮彈飛了出去,打近了。炮口調高了一點,李金斧又把第2發炮彈推上膛,不料又打遠了。再調了一下,打出第3發,結果這發炮彈,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敵群裡面。接著,他們兩個人就是一串連珠炮,接連朝316高地的敵人陣地打了20多發炮彈,炸得越軍血肉橫飛,抱頭鼠竄。這時,正在向316高地組織進攻的團首長看到這個情況有些奇怪了。因為,我們的大炮還沒有上來,是誰在向敵人打炮?後來從望遠鏡中觀察到是李金斧和排長正領著一幫戰士在忙著打炮,團首長高聲地讚揚說:“步兵打高炮,好樣的,記功!”
到了中午,大霧稀薄了,李金斧和大家一邊打炮,一邊監視炮陣地正前方越軍陣地的敵情。不久,發現該高地東北側約200米處有兩名敵人企圖逃跑,李金斧立即用衝鋒槍瞄準敵人,一個點射將這兩個傢伙一舉擊斃。15時40分,他又發現距離陣地200米處有8名越軍進入一間獨立茅草屋。李金斧便把配屬給班裡的40火箭筒要過來,利用在教導隊學到的技能,用火箭筒瞄準發射,連發兩彈,茅草屋頓時房倒屋塌,然後就是被夷為平地,這8個越軍稀裡糊塗就被炸成碎屍了。
李金斧帶領1班戰士們堅守高炮陣地3天,戰士們早就飢腸轆轆,渾身沒有了一絲的力氣。為了讓戰士們吃上一頓熱飯,好好補充一下體力,李金斧不顧危險,冒著越軍的零星炮火,帶領一個小組的戰士到越軍遺棄的營房裡搜糧。好不容易找到了糧食,然後把做好的飯和戰士們抬著給陣地上戰友們送飯。途中,突然有兩發敵人的炮彈在附近爆炸,他的左腿和左手受傷,後腦勺上嵌進了一塊彈片。血順著脖子、軍衣、軍褲往下流淌。他看到班裡的一位重傷員生命危險,就倔強地沒顧上給自己包紮,與一名戰士用竹門簾抬著這名重傷員,急速地向營救護所後送。李金斧走了130米的血路後,副指導員帶擔架組趕來時,發現了李金斧的傷情後,立即命令他躺到擔架上。李金斧還在反抗:“我還要戰鬥,我不能下去!”最終,副指導員命令幾個戰士一擁而上,用繩子硬是把他“綁“在擔架上走下戰場的。
當天下午,在陣地上的1班戰士們驚訝地看到,被“綁”走的李金斧竟然拄著竹棍子又回到了戰場上......